息肆鬱悶的很,他也沒想到事情竟出了這樣的岔子,他唯唯諾諾的低聲,“若柳公子對桓女也是真心,我,我願意成全她,只要她……只要她此生開心,我便心滿意足了。”
青君不想同他廢話,“桓女的事,你儘快解決掉,她若再纏着柳山神,我卸了你另一隻角!”
息肆嚇得不敢說話。
青君擡手打了個響指,只見一朵雲飄到息肆頭頂。他沉着嗓音,無比寒冷,“柳山神,他日日同我睡在一處,早已有了肌膚之親。我青君,前生今世,只要活着,就只要他一人。誰,都別想覬覦他!”
青君彈了兩下手指,“啪!啪!”之後,息肆頭頂的雲,下了一場急雨,雨中帶着冰雹,打的息肆頭頂生疼。青君提醒他:“好好想想!自己哪做錯了!你若還想回龍宮,知道怎麼做吧!”
青君朝着柳楠郢跑去,“哥哥!”
柳楠郢回眸,“走麼?去拜見魔尊郡承?”
青君笑着,與先前對息肆的臉,判若兩人,他的笑容無比清澈,“好。哥哥,等我。”
青君又對着桓女說:“息肆在等你,他說有話對你講。”
桓女氣鼓鼓的看着青君,想問他方纔是不是胡謅,可又問不出口,只好回身去找息肆。
柳楠郢發現身後之人沒跟上來。回頭就看見青君站在那裏,笑着看他,問:“怎麼?不走?”
青君那妖嬈傾城的臉上,擺出一副多情又無賴的面孔,“哄我。”
柳楠郢仰着臉看他,責備道:“哪有你這樣子同姑娘家說話的?知錯麼?”
“知錯。”青君收起了笑,橫着嘴,半點知錯的樣子都沒有,氣鼓鼓的,帶着一點命令的口吻,又說了一遍:“哄我。”
“錯哪了?”
“若是旁的女子,我只會說你有了共許終身的人。但,這桓女好生過分。她,她那麼盯着你看!我自是要給她點顏色瞧瞧!而且她恩將仇報!當年我算是替她打抱不平,才懲戒了息肆!她還敢覬覦我的人!”
柳楠郢強忍着半天,終是繃不住了,彎身開始笑,“看來我的青君太子,不是遊在東海之底,怕是遊在醋罈子裏吧。”
青君咬着下脣,氣着朝他奔過去,一下攫取了他的脣,欺身就吻,那吻帶着霸道又瘋狂的勁兒,吻的柳楠郢都呼吸不過來,他低聲抱怨,“還知道,是你的青君太子……”說完火熱的吻又落了下去。
柳楠郢覺得靈識被吻的都渙散了,他扳開青君的臉,一字一頓,“錯,哪,了?”
“我錯哪了?”
“怕我被小姑娘勾走?不信任我。”
青君裂嘴大笑,“如此,確是我錯了。”
柳楠郢拉着青君的手,放在自己胸口,“我這裏的是滿的,就只放得下你一個人。”
青君借力,將他的手又拉到自己嘴邊,咬了一口,“我這裏也只你一個,萬要記着。”
兩人一道去了魔殿,才知曉,之所以一直在迷沱棋局裏和顧影池裏沒瞧見玉璜,是因爲玉璜早在魔道太子殞身時,就不在此處了。
郡承爲人有些俠義心腸,若是自己有,定會去幫人,他還頗有些不好意思,“柳山神要,我自是願意給的,只是,眼下玉璜不在我這裏。”
柳楠郢問:“敢問魔尊,玉璜在哪裏?”
郡承說:“壠兒歿了之後,左護法冷顏便來我這裏求玉璜。我留着也是無用,就給了她。”
“左護法?”柳楠郢來了梵天離城幾次,只知道右護法含風,從未聽過還有左護法。
青君問:“不知我們如何可以找到左護法呢?”
“她眼下不在魔宮中,許是在城外的崇玉鎮。不過麼……”郡承有些欲言又止。
柳楠郢說:“她尋那玉璜作甚?可是我們不便索要?”
崇玉鎮,在梵天離城外,魔道和凡間交界之處,是個六界管不到,人、神、鬼、魔、妖,魑魅魍魎,各路神仙都“到此一遊”的鎮子。
柳楠郢和青君此前是到過崇玉鎮的,兩人並不陌生。郡承讓桓女帶着兩人來尋冷顏,畢竟有個相識的人,許能祝他們一臂之力,討要玉璜。
息肆自然寸步不離的守着桓女,也跟了來。
這魔道左護法冷顏,是位奇女子。她本是天界一位仙官,因愛上了一個凡人,那書生爲了救她而死。冷顏便舍了一身神職,去地獄尋他,她同閻王做了筆交易,一百年後,纔將書生的殘身從地獄贖回來。可書生已是非人非鬼之身,入不得人間,上不到天庭,冷顏便帶着他來了魔道。因她是個有本事的,且郡承憐她有血性還多情,收爲己用。
一行人擡腳才入得攬月樓,便見霸下迎了上來,“太子殿下,柳公子。”
青君問:“你怎在此處?”
“太子在浮生酒肆不辭而比,我猜你們若尋蟾閣璧的碎片,下一個來的地方,應該是梵天離城,我便在此等候。”
青君冷笑,“哼,你倒變機靈了。”青君在浮生酒肆才知曉,岑清壠是他前世,他還未來得及同霸下說此事,霸下便知曉他下一步定會到魔道梵天離城。這未卜先知的本事,可不是贔屓的特長。
他想起霸下曾說過蟾閣璧的靈是五毒之神,當時他追問,被霸下巧妙的躲過了。沒這麼巧的事,霸下和息肆本就是東海龍宮的人,怎生就好似尋了各路緣由,在此等他呢?既然魔道太子岑清壠早夭,而後青君醒來,那六道輪迴中的四道都已應驗,想來他很快就可以拼好蟾閣璧了。
青君回想他醒來之後所遇到的種種奇怪之事,從河伯楚山濟同龍王建議青君找蟾閣璧,到霸下一路守着他,再到江神奇湘的坐騎竟然入魔道拜師,再到玄真說,也許他尋得蟾閣璧就不一定願意,與柳楠郢長相廝守,這些事情,不是巧合,不是偶然,像是他們一起在守着一個真相,幫青君抽絲剝繭,將真相緩緩展開。
他隱隱有種不祥的預感,可又說不上來是什麼。他擡眼看着柳楠郢,這人就在他眼前,便是這一眼,讓他生了無比堅定的心,不論這祕密是什麼,真相是什麼,他與哥哥已經糾葛千年,好不容易纔熬過那些哀傷的年歲,再不要放手了。
柳楠郢感受了青君投來的灼灼目光,小聲問:“瞧着我做甚?”
青君見他就滿眼歡喜,原來活着這般有趣,只要心上住了一個人,便覺世間竟是顏色,所到之處,全是良辰美景,“我想你了。”
柳楠郢笑了笑,“喚聲哥哥來聽聽。”
青君對着霸下道:“找掌櫃,開上房一間。去鎮上找一個人,左護法冷顏,找到來尋我。”
“是,太子殿下。”
青君無視息肆和桓女,拉着柳楠郢就往樓上走去。好似周遭無人,他兩人眼裏,只容得下彼此。
青君將人拉入房間,橫上門閂,反手將人按在門後,十指交扣,低頭去嗅他身上氣息,“哥哥。”
柳楠郢只說:“再喚一聲。”
那熱氣只撲他面上,撓的心肝俱亂,青君閉上眼睛,“哥哥。”尋了脣,淺淺深深的吻了起來。
“說吧,你怎麼了?”柳楠郢感覺到青君的吻,有些慌亂失措。
“有些事,我還沒想明白。可以先不說麼?”
“那待你願意同我說時,再說吧。”柳楠郢摸了摸青君的眉,“但是別愁。”
青君笑着去拉他手,撫着他指尖,摸在自己的角痕上,“這裏,難看麼?”
“你若難看,這世間便沒能入眼的人了。”
青君佛袖,召來伏羲琴,他斂衣坐在窗前,雙手按上琴絲,“哥哥從未聽過我撫琴。”
“聽聞你就是靠彈琴一曲,換得太上老君三顆長生仙丹,可是真的?”
“是。伏羲琴是上古神器,琴音可滌盪靈臺,你且休息一下,我給你彈一曲。”
琴音繞樑嫋嫋,時而如夜半敘語,纏綿悱惻,時而如山居秋暝,玄妙悠遠,時而若飛瀑懸流,砯崖落玉。
柳楠郢閉上眼,神思遊在蓬萊仙山,樂不思蜀。睡夢中都似是甜的。
青君見他已睡着,手指在琴絃上點了兩下,只見當年柳楠郢送岑清壠的伏羲琴絲從琴上飛入空中。
那個伏羲琴絲是個鐲子,內裏浮着的細小杏花,是當年柳楠郢用血畫的,過往點滴,青君都記得。
可伏羲琴本就是伏羲後人的法器,本就是青君的東西,這伏羲琴絲怎會是柳楠郢,送給岑清壠的定情之物呢?青君幻化不出杏花,岑清壠當年是如何幻了場杏花雨給柳楠郢的?怎麼這兩件事,剛好是反着的。
“噹噹噹!”霸下敲門,“太子,尋到冷顏的消息了。她日日天黑之時,都會來攬月樓。”
青君擡眼望窗外,月已上空,“好,我這就下樓。”他揮袖,收起伏羲琴和琴絲鐲,走到牀前去喚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