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去年秋天就該開校的,奈何校區建設雖大體完工了,可老師卻沒到位,容湘乾脆就定了今年開校,在那之前先尋摸合適的老師,並拉長招生時間,將本限定於洛都周邊及各大州府的招生範圍擴大到全國。
老師方面,除了她親自邀請的鄧鏘,以及兵部找到的幾個合適人選,倒是慶國歸順的將領中,有聞訊後主動來自薦的,又從這裏面挑了些合適的,總算把老師給找好了。
正值萬物復甦的春季,容湘和牧榮淳策馬前往軍事學堂參加開校演武。
高大寬闊的校門矗立在硬化過的平地上,大門側面安放着一塊兩人多高的大石頭,上面深深刻着一把斧鉞,另有龍鳳紋環繞在旁。校門是純石材建的,正上方刻着校名,下方以雕刻好的石柱支撐,其實,沒有修圍欄的這大門,更像是個牌坊。
姐弟倆策馬越過大門,就進入了一個極爲寬闊的校場,佔地約近萬平方米,看着好像很大,可若是用來跑馬,那根本算不了什麼,日後若是學生多了,免不了要繼續擴建的。
兩人策馬徑直穿過校場,遠遠就能看到一排排校舍,呈拱衛狀半環繞着中間的幾幢學堂,這些新修的建築都是磚塊和水泥修築的,堅固耐用程度比木質建築高得多,而在校舍後隔着一大段距離就到山腳了,以後前面的校場和後面的這座山,都將是這裏就讀的學生的訓練場。
容湘和牧榮淳至學堂前的空地勒馬停下時,那裏已有人等候了,是兵部尚書趙歸領着即將在此任教的將領。
是的,這些任教的都是將領出身,有她培養的,也有從慶國歸順的,或許他們中的有些人擔任將領時戰績並不突出,但既然能被定下來在這裏當老師,那必然是有過人之處的。
“臣等請陛下金安!”趙歸帶頭行禮,還近前主動給她牽了馬。
“朕安。”容湘下馬掃過衆人,直入主題道,“準備好了?”
“是,新生正在校舍等待陛下檢閱。”鄧鏘最爲年長,故由他出聲回答。
“那先去校舍吧!”容湘回頭看了眼牧榮淳,示意他跟上來。
趙歸將馬兒交給旁人,跟在她身邊同行,牧榮淳、鄧鏘及其他人緊隨其後。
走向校舍的途中,容湘問起基本情況,比如新生人數有多少、校舍可夠住、食堂伙食如何等,這些瑣事她先前只是叮囑了幾句,並未多過問,如今親自來了就順便問問。
“陛下,按您的旨意,校舍和食堂都籌備妥當才命學生們報道的,生活方面事事妥帖,並無疏漏之處。”趙歸回道。
“嗯,軍事學堂既帶了個‘軍’字,那日常操練就要按正規軍隊的項目進行,只是強度上略有削減,因此衣食住方面務必做到最好,朕撥給你們的錢都用到實處,莫要虧待了學生們。”容湘又強調了一遍。
鄧鏘與衆人連連點頭,他心中暗自感慨,這樣一位帝王,觀其行事言行,再看如今的洛都,無怪乎能統一北方,在有些方面,扶兼……確實不及她!
容湘還問了訓練所需的器械、馬匹等是否到位,這些都是保證正常開展教學訓練的基礎,得知其他皆已齊備,只馬匹恐有不足,她立即蹙了蹙眉。
“馬不夠?這確實難爲,朝廷馬場培育飼養的馬,都優先供給各個軍營做戰馬了,學堂這裏只能是滿足軍營所需後才能配給。”她想了想,道,“這樣吧,先把宮中禁衛軍那裏的馬匹調過來,如此缺的也就不多了,輪換着用應是排得開。”
“陛下,宮中的馬豈能全部調出?那裏面還有您的御馬呢!”趙歸皺眉,不贊同這個解決辦法。
“朕一年到頭才用幾次?你方纔又不是沒看見,朕騎來的那馬都長膘了,還是送到這裏練練吧!”容湘偏頭看他,一錘定音道,“就這麼定了,老鄧,今兒派人去牽馬吧!”
鄧鏘乍然被提及,當即“哎”了一聲,一聽讓牽馬去,便笑眯眯應了,全然不看瞪眼睛的趙歸。
不過……這“老鄧”的稱呼,看來是改不了了,自從去年因成立軍事學堂熟悉起來後,這位陛下便一直這麼叫他。
校舍近在眼前,容湘當先一步走入最近的一間,就見這間裏面住着四個人,此時正挺胸擡頭端正地站在屋內一邊,看到她後四人右手成掌擡至眉間以示敬意。
如今這個時代,除重大祭祀,即便是面對帝王,無罪的情況下都不必行跪禮,唯軍中將領着盔甲時會行單膝跪禮,這已經是極爲嚴肅而充滿敬意的禮儀了。
“精神不錯,很好!”容湘含笑讚了一句,便轉頭去看他們的牀鋪,上面放着疊成豆腐塊的被子和折得一絲不苟的訓練服,這是軍事學堂所有學生的統一服裝。
沒錯,她把後世的“豆腐塊”也給搬來了,因爲這是磨鍊新兵性子的一種極好方式,理所當然要推廣一下。
“這是誰的?”容湘走到一個被子疊得勉強算方的牀鋪前,指着那個頗有些圓潤的“豆腐塊”問道。
“回陛下,是學生的!”四人中排第三的那個出列回答,他看着年約十八九歲,纔將將弱冠之齡的年紀。
“看來是沒練好?”容湘隨手將那條被子提起來抖開,平鋪在牀上親自疊了一遍,很快就在這麼多人的注視下疊出了一個標準的“豆腐塊”。
這一刻,衆人心中滋味各異,大都十分震撼。
她疊完放回原處,這才擡頭看向那少年,笑道:“看明白了嗎?多練練就學會了,朕也是練了許多次才能成功的。”
容湘又看了下這間校舍生活用品擺放的位置,見基本的東西都齊全,便帶頭轉了出去。
等他們離開,這屋子的四個人猶在夢中,特別是那個因爲沒疊好被子、反被陛下親自上手示範的少年,捂着咚咚直跳的心臟飄一樣走到自己的牀鋪前,愣愣看着自己的被子,喃喃自語道:“這被子……我還是留着供起來別蓋了吧?我爹孃要是知道,怕是能高興得暈過去!”
“早知道就別疊那麼標準了,是不是陛下挑中的就不是這小子的了?”另外三人嫉妒地看着這個幸運的傢伙,均一臉的憤憤不平。
“要真的都疊不好,你們信不信咱們今晚得在校場上度過?”
“你們說,陛下該不會看上這小子了吧?”
“你傻啊,陛下先看的被子才指出的他好麼?”
四個年輕男子你推我搡地鬧騰一陣,還把自己疊得被子排排放到陛下疊得那個旁邊,想看看有什麼差別。
容湘帶着衆人隨機看了好多間校舍,還看到了幾個被子疊得不過關的,她倒是再未示範,只笑着指出來,勉勵他們多練練。
這場檢視只花了半個時辰,之後她命趙歸下令,讓所有學生到校場集合,開始舉行演武。
演武是早就安排好的,由教導的老師兩兩對戰,拳腳、刀劍、馬戰都有,接着就輪到學生們了,別看這些新生是從各地學校招來的,若無過人之處也無法通過篩選,所以,很多學生其實各有本事。
他們的演武比之老師們雖略遜一籌,但可看性還是有的,坐在看臺上的容湘便數次被他們驚豔,毫不吝嗇地叫好稱讚。
三輪學生對戰後,容湘和牧榮淳也上了畫出來的比試場地。
“陛下這是?”鄧鏘看向趙歸,這在今日的安排裏可沒有。
趙歸斂目,點點頭道:“陛下臨時決定,儘管旁觀便是。”
事實是……六場對戰看得容湘也心癢了,便叫了牧榮淳下場。
“鳳凰,你我許久未曾練手,不如今日乘機比劃比劃?”容湘選了把三尺長劍,瞧着還挺有份量的那種。
牧榮淳見她選的不是慣用的刀,就知道這是真的比劃比劃,他略一想,探手取了把較長的直刀。
“你可以選槍的,那個不是用慣了?”她瞥見後提醒。
“這兩年我也學了刀,阿姐不妨看看我學得如何?”
“也好,那便請吧!”
兩人一前一後入場,分列兩邊手執刀劍一禮。
已經受過初步訓練的學生們在校場周圍整齊列隊,此時雖寂靜無聲,可個個瞪着明亮的眼睛滿是期待好奇地牢牢盯着場上二人。
看臺上的衆人亦注視着他們,特別是那些從慶國歸順而來的人,從心底好奇這位陛下的身手,恰逢今日如此良機,不看個真切豈能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