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司馬 >第 673 章 (二):決斷
    自張緝、李豐在與司馬師的奪權政治鬥爭中慘敗身死之後,位於淮南壽春城內的毌丘儉便開始有些惴惴不安,因爲先前張緝、李豐都曾在私底下拉攏過手握兵權的毌丘儉。

    本來張緝是想要在行刺司馬師的計劃成功之後,爲了防止周遭手握兵權的王昶、胡奮等司馬氏家臣會有所異動,所以才利用毌丘儉和文欽與司馬家有嫌隙這個機會大肆拉攏,並且承諾事成之後毌丘儉的地位會讓其就任驃騎大將軍一職。

    毌丘儉收到密信之後一直處於猶豫不決的狀態,他很清楚當初高平陵事變之後,自己身爲曹爽陣營的人卻得到了司馬懿的寬恕,而司馬師掌權之後繼續履行了這個承諾,並且還委以東南軍畿要務,一直以來始終沒有要打壓自己的意圖和舉動。

    更何況他並不認爲憑張緝、李豐的能力,可以擊敗司馬師。

    可就在這個時候,身爲他至交密友的揚州刺史文欽卻極力在他的耳邊慫恿:

    “將軍雖然有感念之心,可是您有沒有想過司馬師之所以暫時不動您,並非是真的想要重用您,試想一下當年的太尉王凌和司馬懿是何等交情?不也落得個暴屍城門的下場嗎?司馬家不會忘記昔日遼東您曾經逼迫司馬懿在襄平大興屠刀,使得司馬懿遭人詛咒唾罵。現在司馬家的地位一點一點開始穩固起來了,您就這麼有信心司馬師不會和您秋後算賬嗎?”

    一想到當年襄平屠城之事,毌丘儉就不由得打了個寒顫,但他仍舊是無法下定決心:

    “就算你說的都對,可是我們的防區地處魏吳邊境,周遭又有荊州的王昶、徐州的胡奮、豫州的諸葛誕還有兗州的鄧艾在,一旦動手必然是內憂外患,連半點空間都不會有,再者張緝、李豐我很瞭解他們,他們根本就不可能有勝算的,我又何必追隨於他們送命呢?”

    “表面上看司馬師讓您領兵淮南,將抵禦吳國的重責賦予在您的肩上,可是他真正的用意卻是讓您成爲他司馬師對付吳國的盾牌罷了,根本不存在什麼狗屁信任。”

    文欽似乎對全盤早就有了計劃,他對毌丘儉解釋說:

    “其實將軍的前途並不需要取決於張緝和李豐的成敗。”

    毌丘儉聽後對他的話頗爲在意,當即轉頭追問道:

    “此話何意?”

    文欽答:

    “將軍先前所料不差,張緝和李豐的確不是司馬師的對手,但將軍的情況與他們不同,手中所握有的籌碼也遠超他們。首先您遠在淮南與司馬師相隔千里,遠離了他的視線,做起準備來自然要方便許多,麾下更是有精兵數萬。再者我們雖然地處魏吳邊境,牽一髮而動全身,可是萬一我們能夠反過來利用這個劣勢,將其轉化爲優勢呢?”

    聽着聽着毌丘儉覺得文欽的話越來越不對勁:

    “你的意思是?”

    在從文欽的眼神之中確定了自己的猜想之後,毌丘儉當即否定了他的想法:

    “此舉萬萬不可!你我身爲魏臣,怎麼能夠屈膝向敵國求援?這不是引狼入室嗎?”

    就這樣,毌丘儉拒絕了文欽的提議。

    很快,張緝和李豐政變失敗被殺的消息就傳達了淮南。

    雖然毌丘儉早就料到了會有這個結果,但是當親耳聽到張緝和李豐等數百人就這樣死在司馬師的屠刀之下,還是給了他靈魂極大的觸動。

    此時文欽再度企圖動搖毌丘儉的立場,便在他的耳邊進讒道:

    “將軍您看看,如果您當初早日做出決斷的話,張緝和李豐等人又怎麼會枉死呢?如今司馬師的權力日盛,這也就意味着離對您下手的日子也不遠了。”

    儘管毌丘儉內心卻是開始掀起波瀾,開始萌生了想要舉兵對抗司馬家的念頭,但他卻始終無法接受勾結吳國的“叛國”之名,所以終究還是沒有能夠下定決心。

    見毌丘儉對於起兵對抗司馬師一事始終搖擺不定,文欽的內心顯得格外焦急,回到家中之後他在自己的書房之內來回踱步。

    這時坐在布塌之上一位長相秀美的年輕男子,一邊用白布擦拭着手中的利劍一邊問文欽道:

    “怎麼?那位毌丘將軍還是沒有下定決心嗎?”

    文欽略顯耐不住性子的回答說:

    “我很瞭解他,他就是這樣一個性子,看中名聲勝於一切,讓他頂着叛國的罪名去和司馬師對抗,即便是最終趕鴨子上架也不會有任何的勝算,真是個迂腐的人!”

    拭劍男子聽後淡淡笑道:

    “還真是被伏羲給料中了...”

    “嗯?”

    聽拭劍男子口中提到了伏羲,文欽當即十分在意:

    “伏羲可否有來信?”

    拭劍男子輕輕放下了手中的利劍,隨即從衣襟內袋中掏出了一卷紋繡精緻的布帛放到了席案之上:

    “他早就猜到了毌丘儉不是個果決的人,所以早就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他讓我把這個交給你,說是隻要你把這個交到毌丘儉的手上,他自然不會再有任何的猶豫了。”

    乍一眼看文欽就覺得這個布帛的質地和紋路很眼熟,像是皇宮裏面的東西,等到從席案上取走了布帛之後,文欽將其展開一看,頓時被上面所寫的內容所震驚了,但隨之而來的便是巨大的竊喜,他迅速將絹帛合起來將信將疑的看着拭劍男子:

    “這個是從哪裏來的?”

    拭劍男子將劍收回鞘中,站起身將利劍扛在了肩上走向門口:

    “這個不需要你來管,伏羲說您只需要把這個東西給毌丘儉看就行了。”

    認爲事不宜遲的文欽,立刻快馬趕到了毌丘儉的將軍府,着急忙慌的將這卷絹帛遞到了毌丘儉的手上。

    起初毌丘儉並不清楚這個是什麼,看着文欽一副焦急的神態頓感詫異,他略顯疑惑的從文欽手中接過布帛後將其展開,發現這並非是普普通通的絹帛,上面居然以郭太后的口吻寫着號召魏國上下討伐司馬師的檄文,並且末端還蓋上了當朝郭太后的璽印。

    這卷郭太后的詔書絹帛,令毌丘儉陷入了徹底的震驚之中,他手握詔書呆在原地久久沒有移動過一步,而一旁的文欽見時機已經成熟了,便趁勢對他說道:

    “先前將軍有重重疑慮,可現在陛下遭到司馬氏僭越廢黜被貶爲齊王,而新君初立又飽受司馬氏欺凌,滿朝上下皆被司馬一族所掌控,太后知道朝堂之上沒有人能夠動搖得了司馬師,而各郡手握兵權的將領又大多心向司馬,所以纔會涉險派人將這封詔書送到您的手上,這個時候難道將軍身爲大魏的臣子,還要爲了明哲保身而坐視太后和陛下久陷虎口嗎!”

    文欽這一番慷慨激昂的話給了毌丘儉第二次的衝擊,他手持太后的詔書站在原地許久之後,終於下定了決心...

    毌丘儉十分恭敬的將手中的詔書卷好並且雙手捧到了席案之上,跪在了地上三行叩首後,站起身對文欽說道:

    “既然有太后詔書,那麼我們興兵討伐司馬師就是名正言順。仲若,你即刻命人將太后的勤王詔書傳抄於荊、豫、兗、徐四州,雖然他們不可能幫我們,也要讓他們清清楚楚的知道,我毌丘儉乃是奉了太后的詔命,讓他們至少不要公然附逆。”

    對此文欽則認爲這麼做大爲不妥:

    “將軍,王昶、諸葛誕、鄧艾、胡奮都是司馬家的心腹,若是此事讓他們知曉了必然會走漏風聲,從而給司馬兄弟防備的時間。”

    但毌丘儉卻堅持自己的想法:

    “既然我們是名正言順,就必須要向天下證明我毌丘儉並非是興兵作亂,而是奉詔勤王,倉促起兵反而會給司馬師誣陷我謀逆的口實。”

    文欽見無法說動他也就只好放棄了,他轉而將話題轉向了東吳方向:

    “既然如此,將軍請儘快派遣使者前往東吳面見吳帝孫亮,懇請他們派兵馳援,作爲條件交換,事成之後我們可以將廬江一郡之地相讓,如此以來東吳必然會出兵相助的。”

    對於文欽再度提起暗地裏勾結東吳的計劃,毌丘儉仍舊沒有絲毫的動搖,他堅持自己的原有意志否決了這個提議:

    “我剛剛已經說過了我們此次是奉詔勤王,若是勾結敵國的話對世人可真是百口莫辯了,更何況東吳也絕非善類,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到那時我們讓開防線令他們進來,再想讓他們乖乖退回去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將軍...”

    文欽仍舊不打算放棄,繼續試圖勸說,可是毌丘儉伸手給制止了:

    “好了,此事不必再議,既然已經決定了要起兵,那接下來就需要好好的籌謀一番了。”

    說罷毌丘儉便離開了書房前往軍營,而文欽則看着他遠去的背影嘆了口氣:

    “真是個不開竅的死腦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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