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司馬 >第 736 章 (廿四):履薄冰
    公元256年(魏甘露元年)十月,鍾會奉了司馬昭的命令祕密趕赴徐州對吳國隨時可能發起的進攻進行防禦準備。

    而鍾會到達淮陰之後並沒有去見徐州刺史胡奮,也沒有就吳國可能會進攻這件事和他商議具體的戰略規劃,而是派人將司馬昭賦予自己的親筆任命文書送到了下邳,命令胡奮將能夠調動徐州所有兵馬的虎符交由來使帶回,由鍾會接管整個徐州的軍隊。

    事實上胡奮也收到了吳軍的水師大規模在武進港口調動的情報,只是意圖不明,他也正準備上書司馬昭准許他調動兵馬積極部署淮泗一帶的防禦,可是他沒有想到的是,遠在洛陽的鐘會居然比他的預感還要早,並且還搶先一步從自己的手中奪過了兵權,對此胡奮大感意外。

    可是胡奮畢竟是司馬昭一手提拔起來的心腹,他對司馬昭的忠心也堅如磐石,自然不會對司馬昭親自下達的命令有所遲誤和懷疑,於是便依從命令將盛放虎符的錦盒遞給了來使,同時也詢問來使道:

    “既然大將軍派遣關內侯(鍾會爵位)統兵備戰,那不知本將有何能夠爲他效勞之處?畢竟本將駐紮徐州多年,對這裏的情形要稍微清楚一些,如果可以的話,最好是能夠讓本將去淮陰和侯爺見上一面。”

    鍾會早就料到了胡奮會這樣說,所以吩咐來使在胡奮這麼說之後如此迴應:

    “侯爺命小人轉告大人,此番作戰由侯爺在前線足矣,對付孫峻這樣的庸碌之才無需將軍虎威,以免殺雞用牛刀,再者後方也需要您來坐鎮以及調動糧草輜重,如果侯爺指揮不利,將軍自可領兵南下支援。”

    胡奮很清楚鍾會不想讓自己搶功,所以纔會將自己抑留在後方,不過胡奮也從中看出了鍾會對此次退敵有着十足的把握,於是便決定尊重他的意見:

    “本將明白了,既然如此就辛苦關內侯了...”

    等到使者將虎符拿走了之後,站在一旁的副將對鍾會剛來就搶班奪權的囂張態度感到不滿,他也替胡奮感到委屈:

    “將軍坐鎮徐州多年,縱然是真的有吳兵來犯,也應該像王昶和諸葛誕一樣由您來主持退敵大計纔是,沒想到這個從來沒有上過戰場的鐘會居然仗着廷尉大人的威望來搶奪兵權,甚至到了徐州連將軍的面兒都不來見一次,真是不把將軍您放在眼裏...”

    對此胡奮倒並不是太過在意:

    “他畢竟是大將軍派來的,我們遵命就是了,不要發牢騷...”

    不久,一直負責司馬昭與胡奮之間直接單線聯繫的信鴿落在了大門口,副將看到之後立刻上前將信鴿腿上的書信取了下來,然後快步返回到了胡奮的面前:

    “將軍,大將軍有書信。”

    胡奮將書信拆開之後看到司馬昭親筆所寫的內容,臉上的神情顯得十分凝重...

    從胡奮手中接管了節制徐州一郡的兵權之後,鍾會開始調動兵馬,摩拳擦掌準備和孫峻好好較量一番...

    而身爲他主要對手的孫峻也基本完成了兵力的調度,他一方面命令文欽、文俶父子協同驃騎將軍呂據以陸路爲進攻途徑,直取堂邑作爲左路兵馬;其次車騎將軍劉篡、鎮南將軍朱異率領右路兵馬從海陵登陸,作爲右路兵馬;最後孫峻和前將軍唐諮率領本部水軍沿江都水路直接北上。

    三路兵馬水陸並進,可謂是聲勢不小。

    看起來好像是一場大戰在所難免,而鍾會所要面臨的壓力也必然不小。

    可是誰都沒有想到,這場還沒有開打的戰爭正悄然發生着變化...

    雖說孫峻採納了文欽的意見積極準備北伐,但是內心深處對文欽並不是毫無保留的信任,尤其是涉及到北伐曹魏這一塊。

    文欽歷來主張揮兵北上,孫峻不得不懷疑他的不確定性,他先前曾經是和毌丘儉一起轉戰南北的猛將,萬一打到曹魏領地之後他觸景生情或是有什麼其他誘因,使得他突然反叛,那麼憑藉他兒子文俶的驍勇,吳軍反而可能會陷入極爲被動的境地。

    所以在出徵之時他決定讓呂據作爲正先鋒,壓制文欽兵權,目的就在於此。

    對此文欽父子可謂是心知肚明,而文欽也不甘心就這樣受孫峻猜忌,過着如履薄冰的日子,於是他便將目光放在了孫峻的身上。

    他對自己的兒子文俶和文虎說道:

    “孫峻只聽我的意見,給予我那些虛有其表的榮寵卻處處限制我的權力,明顯是想要提防我,看樣子我們父子三人日後想要出頭很難啊。”

    自從與神農的行動被司馬師所挫敗之後,代號爲“應龍”的文俶就成爲了伏羲和女媧的棄子,甚至還想要殺他滅口,得知文欽和文虎已經逃到了吳國之後,無處可去的他只能也追隨他們的腳步也前往吳國。

    這段時間以來他過得有如行屍走肉一般,始終沒有從司馬師的陰影之中走出來。

    瞭解伏羲和祝融等人行事作風的他,一點都不對他們事後想要除掉自己感到驚訝,甚至連哀傷和遭遇背叛的感覺都沒有,因爲這對於他來說這是理所當然的。

    而真正令他至今爲之都無法釋懷的,是與他有過生死搏殺的司馬師,自從魏軍大營之內司馬師那場決鬥之後,他深深的爲司馬師身上的那種難以形容的魅力所吸引,這種情感在他得知了司馬師去世的消息之後變得尤爲強烈。

    不知爲什麼,他甚至開始爲司馬師感到惋惜...

    這種思緒時常讓文俶陷入神遊,以至於剛剛文欽說的話都沒有注意去聽。

    文欽發現了文俶在發呆,便問道:

    “你在想什麼?”

    被打亂思緒的文俶方纔緩過神來,他很清楚文欽內心對司馬家有多麼的痛恨,所以自然不會告訴父親自己心中所想,於是便將話題扯回到了孫峻的身上:

    “父親,孩兒認爲孫峻這樣的人是成不了大事的,吳國自陸遜之後已經沒有可以開疆拓土的帥將之才,孫峻想要通過軍功來鞏固自己的地位,但是能力上的缺失使得他想要達成這一目的根本就不可能,而且他讓呂據來監視我們,就更加證明了他不會看人。”

    “哦?”

    文欽被他的這番話所吸引:

    “此言何意?”

    文俶答道:

    “孫峻在誅殺諸葛恪之後,爲了安定軍中雖然擢升其爲驃騎將軍,但是呂據的內心實際上是偏向於諸葛恪的,他對孫峻突然擅自誅殺重臣並且把持朝政、架空吳帝孫亮一事心有不滿,這樣的人又怎麼可能真心爲孫峻效力呢?”

    文欽很快就從文俶的話語之中得到了啓發,他心中有了主意...

    在出徵之前,孫峻突然收到了一封來歷不明的密報,密報上說呂據曾經前往諸葛恪的墳前祕密祭祀,這封密報正是出自於文欽的手筆,而他也成功離間了孫峻和呂據之間的關係。

    出征之時,孫峻和司徒滕胤一同來到秣陵城外巡視即將要出征的三軍將士。

    在走到呂據所部面前的時候,孫峻發現呂據所部的將士個個鬥志昂揚,軍裝整齊,這不禁讓他感到有些擔憂,從而也在心底裏更加疏遠和厭惡呂據。

    突然間他捂着胸口,表情十分痛苦,便讓滕胤代替自己主持誓師大典之後離去了。

    大軍出發之後的當天夜裏,孫峻夢見諸葛恪揮劍朝着自己刺過來,驚出了一身冷汗,從此身體開始迅速惡化。

    可是爲了穩定局勢,以免那些暗地裏蠢蠢欲動的人圖謀不軌,孫峻刻意隱瞞了自己的病情,而是祕密召集自己的堂弟孫綝,將後事盡皆託付於他,隨即病逝。

    孫峻死後,由於他生前做好了充分的安排,所以孫綝順利的從他的手中接過了軍權,並且代替其繼續指揮此次伐魏作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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