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大·司馬 >第 829 章 八
    大禹廟內劍影閃爍,劍刃與劍刃之間的激烈摩擦聲不絕於耳,衛瓘與女子在劍術上的殊死搏鬥,起初兩者處於相持的態勢,但是衛瓘很快就在劍術之上佔了上風,女子手中的金剛軟劍不僅無法傷及衛瓘分毫,就連防禦也顯得頗爲喫力。

    這種優勢隨着招數的推演被越拉越大,女子有些招架不住了。

    而坐在房梁之上的后羿見女子處於明顯的劣勢,便從身後的箭袋之中抽出了一支羽箭,瞄準了正在和女子纏鬥的衛瓘,緩緩拉滿了弓弦。

    只聽“嗖”的一聲,羽箭朝着衛瓘的頭顱飛速射去,而衛瓘靈巧的反應對此也有所應對,他在將女子逼退之餘轉手用劍將其擋開。

    接着后羿又對衛瓘張弓連射三箭,都被衛瓘一一避開。

    雖說后羿的箭並沒有射中衛瓘分毫,卻在衛瓘和女子的對決之中起到了一定的掩護作用,女子所處的劣勢也得到了緩解,每當衛瓘要出殺招的時候都不得不面對身後突然射來的冷箭。

    時間約拉越長,衛瓘身體狀況的劣勢開始慢慢顯現出來,而女子也從他那泛白的臉色和額頭上滲出的冷汗珠看出了端倪:“看來你的極限也差不多到了...”

    衛瓘也知道自己的身體持續不了太久,這種情況之下必須速戰速決纔行,於是他握緊了劍柄朝着女子再度衝了過去。

    事實正如女子所說的那樣,衛瓘的進攻勢頭隨着他身體的惡化開始大幅度銳減,而也因爲這樣使得他的精力無法像先前那般百分之百的集中,終究未能躲得過後羿朝他後背射來的第十五支冷箭...

    而女子也趁勢用她那泛着寒光的軟劍劈向了衛瓘的右臂,雖然衛瓘用劍擋住,可柔軟的劍刃還是劃出了一道弧線砍傷了他的右上臂...

    左後肩被射中的衛瓘已是強弩之末,孱弱的體質加上中箭負傷,讓他連站着都十分喫力,這種決鬥的勝負已經顯而易見。

    狀態比起決鬥之初來說,她已經沒有那種性命隨時不保的壓迫感,反倒顯得十分輕鬆,她晃動着手中的軟劍,開始繞着衛瓘畫圈漫步起來:“不要再死撐下去了,這樣你只會更加痛苦而已,不如你把司馬昭交給你的東西給我們,我還能給你和上面吊着的那個叛徒一個痛快,讓你們可以一同上路,怎麼樣?”

    衛瓘冷哼了一聲:“我知道我們已沒辦法活着離開這裏,可是你們也必須要有人陪我們上路纔行...”

    說罷,目露殺氣的衛瓘再度揮劍朝着女子衝了過去,而房梁之上的后羿見狀也射出了瞄準衛瓘的第十六支箭。

    令后羿和女子都沒有想到的是,衛瓘在衝向女子的過程之中突然衝着橫樑之上的后羿擲出了手中的長劍,而此時後羿剛剛鬆開弓弦,根本沒有時間去反應和閃躲。

    幾乎是同一時間,后羿的羽箭射中了衛瓘的右胸,而衛瓘的長劍也刺進了后羿的左腹。

    一切還沒有完,衛瓘在轉身的同時又從自己的袖袋之中抽出了一把短匕首,在與女子短兵相接之際狠狠刺中了女子的心臟,在匕首拔出之際,女子的左胸瞬間血涌如柱。

    當然,衛瓘的手臂也被再度刺傷。

    受到致命傷害的女子倒在了血泊之中,她根本來不及感受更多的痛苦,便面目猙獰的死去了,而衛瓘看了看橫樑之上也沒有了后羿的蹤影。

    但是對於衛瓘來說,最爲重要的便是大禹石像之後那個最爲神祕的男子,他勉強支撐着自己的身軀朝石像後走去,可當他踉踉蹌蹌走到石像後時,卻發現石像後已經空無一人...

    見已經無法再獲得更多的有利情報,衛瓘只好將這件事擱置,也顧不得傷病在身的不利狀況,邁着蹣跚的步伐緩緩來到了吊着芙綢的正下方。

    衛瓘瞄準了吊着芙綢的繩索,集中注意力擲出了手中沾染女子鮮血的匕首。

    匕首割斷了繩索後,芙綢應聲開始下墜,衛瓘也在下方做好了接住她的準備,但令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就在繩索被割斷的那一刻,隱藏在屋頂之上的機關也隨之啓動,從東西兩個方向對準了芙綢自動彈射出四支短箭,且全部命中。

    中箭的芙綢落在了衛瓘的懷中時,已經奄奄一息。

    下巴脫落的芙綢已經說不出話來了,她滿懷深情和遺憾的擡起滿是鮮血的右手,細細撫摸着衛瓘那同樣沾滿鮮血的側臉。

    看着這樣的芙綢,不輕易動感情的衛瓘感覺到自己的整顆心都被揉碎了:“對不起,都是因爲我才連累了你...”

    芙綢微微揚起嘴角,露出了一絲淡淡的笑容,接着她的手無力地垂落在地上,衛瓘在悲切之餘注意到芙綢似乎有意要在地上用食指寫畫些什麼,可已近油盡燈枯的芙綢只是艱難地劃完了一撇之後,便再也無法繼續寫下去了,隨即永遠的閉上了雙眼。

    不久,急急忙忙率領城外駐屯軍趕來的杜預到達了大禹廟內,然而他卻來遲了一步。

    當看到懷抱着芙綢遺體衛瓘時,杜預爲自己未能及時趕到而自責不已,他上前蹲下身子將手輕輕放在了衛瓘的肩膀之上向衛瓘致歉道:“抱歉,我來晚了...”

    此時的衛瓘傷病俱犯,再加上難以承受眼睜睜看着芙綢慘死的悲痛,令他失去了意識。

    杜預先是命令禁衛軍嚴密搜查四周可疑人等,隨後又命人將倒在地上的無名女屍祕密送回洛陽探查,同時也好生安頓芙綢的遺體和昏迷的衛瓘一同返回。

    雖然杜預強化了周遭的搜查,卻還是一無所獲,他只能暫時收兵。

    等衛瓘甦醒過來的時候,他發現司馬攸正坐在他的牀榻邊,而周遭山濤、裴秀、張華,以及杜預、羊祜都在。

    第一眼看到司馬攸時,衛瓘的腦海中飛速閃過的便是君臣之禮,他連忙想要起身向司馬攸行禮:“拜見侯爺...”

    司馬攸趕緊輕輕按住了衛瓘想要擡起的右臂,對其輕聲說道:“無需多禮,剛剛醫官說你的身體還很虛弱,最好這幾日都在牀上靜養,裴大人已經代你向王上告病請假了,這幾日的朝會和王府你都可以不去,安心把身體調養好。”

    衛瓘很清楚司馬攸的身體也還沒有徹底恢復,對於他親自來府中探望一事,他感到惶恐萬分:“侯爺仍抱恙在身,應該在府中養病纔是,下臣並無大礙,還請放心...”

    從衛瓘極其失落而又痛苦的表情之中,司馬攸看得出來他還沉浸在失去芙綢的傷痛之中,便安慰他說:“芙綢的事情我都已經聽說了,人死不能復生,還望您能夠節哀順變...”

    事實上,先前杜預在收到了羊祜所射出的羽箭之後,就立刻知曉了密信之中的全部來龍去脈,可當時的他沒有辦法調動有利的人手,恰好此時司馬攸派嵇喜請他入府商談禁衛軍編制一事。

    一想到衛瓘和芙綢身陷險境,杜預一時顧不得那麼多便向司馬攸請求撥派人手救援。

    司馬攸聽後冷靜的分析了情勢,他認爲既然城中有所謂東皇和后羿一黨的眼線,那麼輕易調動兵馬勢必會引起敵人的警覺,於是他將司馬炎所賦予他的城外屯田軍虎符交給了杜預,便對其囑咐道:“你隻身出城,趁敵人還沒有注意到你,立刻持此符抽調駐屯軍精銳趕赴策應衛瓘。”

    杜預認爲司馬攸已經想的十分周到,於是便急忙轉身離去了。

    有了司馬攸所授予的虎符,杜預調動屯田軍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沿途也確實沒有驚動敵人的眼線,但還是逃不過東皇極其靈敏的直覺,他料到了有人會攪局,於是便先行撤離大禹廟,以至於杜預只得到了一具無名女屍,其他的根本是一無所獲...

    然而杜預也是個很聰明的人,他料到了敵人揪住衛瓘不放的原因到底是什麼,而司馬昭在臨終之前特地囑咐衛瓘等託孤之臣,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將遺命的內容告訴任何人,包括司馬攸在內。故而杜預沒有說明敵人陰謀對付衛瓘的真正理由。

    可司馬攸心思機敏,也非常人可比,他敏銳的感覺到此事極不尋常,便趁着衛瓘甦醒之際直接詢問他本人:“對了,他們如果想要殺你的話根本無需如此麻煩,特地以芙綢爲餌誘你前去大禹廟,是否想要和你達成某種交換呢?”

    面對司馬攸幾乎一語直中要害的提問,在場知道內情的人都倒吸了一口涼氣,他們最爲擔心的就是司馬攸會追問其中的內情,然而一切果真朝着這個方向發展了。

    這時山濤站出來替衛瓘解圍道:“恐怕是他們容不得芙綢背叛了組織之後還能夠與衛瓘相守,再加上伯玉又深受先王和王上的器重,如果除掉了他也等於直接削弱了司馬家的力量,所以纔會採用這種方式來個一石二鳥吧...”

    不得不說山濤這番說辭聽起來可謂是合情合理,也多少安撫了裴秀、羊祜等人的心。

    在司馬攸看來,山濤的話明顯是在掩飾什麼,他敏銳的從羊祜等人幾乎肉眼看出來的細微表情變化之中看出了端倪,意識到他們很有可能在刻意隱瞞自己什麼,而此時刨根問底也不是最合適的時機,所以司馬攸選擇暫時將這件事擱置,轉而對衛瓘說道:“芙綢姑娘的後事我已經做好安排了,就以突患惡疾去世爲由對外宣佈,以免引起不必要的動亂,然後我們再祕密調查伏羲、東皇一黨,您覺得如何?”

    對此衛瓘表示贊同與感謝:“有勞侯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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