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午跑了三個村，也才收了不到五十個蛋，這些人農田分下來之後，雞蛋金貴的都不願意賣了。
一連三天下來，也才兩百來個蛋，收多了，素華怕碎，每回也差不多兩百來個後就開始出去賣。
到了鎮上，素華挑着一旦雞蛋，打頭先去了學校那邊給送了一百來個雞蛋，後頭去農機站問了問，對方要了五十來個，剩下的五十來個，則去居民巷子裏邊吆喝起來。
上次金鳳芝幫了她，素華好賴也得回報一下人家，挑着雞蛋去到她家門口敲了門，往她家送了五個雞蛋。
金鳳芝早就忘了這事兒，見素華真送了雞蛋來了，可是驚喜,忙邀請道：“你這丫頭，把這事兒當真了呢！快來，進屋裏坐一會兒，喝口水。”
素華推脫，“謝謝嬸兒，我雞蛋還沒賣完，還得去串一會兒。”
金鳳芝熱情，也是喜歡這丫頭，看着簍子裏也就三十來個蛋也沒多少了，硬拉着的她往屋裏去。
“沒事兒，都這點了，這大中午的也不急這一會兒，歇一會兒。”
素華拗不過金鳳芝，不過這會兒她卻是有些累了，也就沒客氣什麼了。
金鳳芝家裏有客人，在裏屋說着話，素華進來的時候，竟然看到了眼熟的兩人，可不就是大河村汪家的那小倆口子？
汪東強的媳婦秦雪花一眼也是瞅見了這丫頭眼熟，問道：“你是不是昨晚……池家灣的素華？”
素華也是意外，其實他們今天來鎮上的時候坐的是同一輛班車，只不過她護着雞蛋坐在後頭，沒注意她，沒想這兩人來了這裏。
“姐，是我。”
“我就說怪眼熟的。”秦雪花說着，喊了金鳳芝：“姨媽，這小妹跟東強他們是村一個大隊的。”
“是嗎？”
“他們在山前的池家灣，我們在山後哪個村。”
“那還挺近的。”金鳳芝見她倆認識，更是熟籠起來，“來來來，既然是一個地方的，那就更別客氣了，喫水果。”
素華尷尬了。
金鳳芝是秦雪花的姨媽，秦雪花今兒和汪東強過來，一是來看看姨伯姨媽，二是有些事兒要求。
現在的政策下，對外開放的力道大了，破除生產隊的承包和一些指標之後，對於鄉農去往城裏工作的要求也就沒有定的那麼死板了。
村裏許多年輕一輩的人，都想出去外頭闖一闖，幹個體戶，或者去外頭開放出來的工廠找工，聽說隨隨便便都有六七十，比在家裏種田好。
汪東強和秦雪花都是有想法的人，家裏老爺子養了鴨後，想讓他們養鴨，和蕭家那樣搞個養鴨大戶。但他們也不是眼睛瞎，這全都養鴨之後，養鴨那裏還能賺得到錢？
又見着不少人往外頭跑，兩口子自然也想去外頭闖一闖。
秦雪花的姨伯衛戍軍不是什麼大人物，農機站的一個小職員，但畢竟是在鎮上住的，辦什麼事兒多少還是方便一些，也能託一些人。他們過來走動，扯明就是想讓這姨伯幫忙，能不能把他們弄出去？
現在雖然可以去了，但一些列的流程手續，也是麻煩的，也不一定容易，介紹信是必要的，再是什麼推薦信，檔案什麼的。
越到外頭接收消息，素華越來越清楚她要出去的話，該有多難。去年大姐離家的時候，她慶幸大姐逃出了夢魘般的家，現在她也不知大姐究竟去了哪裏？究竟有沒有出去？以及，她可能也對二姐誤會了。
有些事經歷了，看到了，才知道是不一樣的。
素華不打擾他們的談論，喝了一碗水後起身道謝，之後提着她剩下的三十來個蛋就走了。
末尾串了兩條巷子，簍子裏還剩下十來個雞蛋，之後又繞到了菜市場那邊，菜市場這會兒已經收攤了，素華也就在原先人來人往的市場入口處擺了一會兒。
胡媽這人素華沒想着要再遇到她，本來想着這會兒的時間，已經是見不到那人了，不料這人把早上沒賣完的菜，也拉到了路上擺着，一個擡頭就對上了眼。
胡桂香快兩個星期沒見到這丫頭了，上次可是警告了她，以爲她漲了記性，不敢再來了，現在居然又來了，看樣子是把她的警告當做了耳旁風。
一口壓下了好久的惡氣，涌了上來後，胡桂香把攤子交給旁邊的人看着，自己就朝素華這邊走了過來，“丫頭，你這是膽子真大，還敢來呢！”
自從上次，素華算是摸清了她的底，現在對她也是有些應對能力了，完全沒什麼好害怕的。
“嬸兒，我這次可沒得罪您吧？”
“你還沒得罪我？”胡桂香胖頭的臉上歪嘴哼笑，“我做生意這麼久，還沒見過你這麼說話不算話的丫頭。”
“我哪兒說話不算話了，這街上都還說您做生意缺斤少兩的，說我幸好沒被您給騙了，您這麼大個人了，反咬我一口好意思嗎？”
素華有意把聲音擡大了一些，有意讓周圍人透了目光過來。
胡桂香還是怕人多的，人一多，這些沒腦子的人又自以爲是對她指手畫腳，說她欺負一個小孩，教她沒皮沒臉的，可想這些都是屁都不懂得一羣人。
“丫頭，嗓門挺大的啊！你別仗着你還是一孩子，裝着可憐，把這些人喊來幫你，我告訴你，咱們的事兒可是一碼歸一碼的。”
現在人多，胡桂香確實不好整這丫頭，不過……胡桂香眼睛盯着她簍子裏的雞蛋，冒了一些心思，於是假意從她前邊路過，很是有意的踩翻了她的簍子，一下子碎了六七個雞蛋。
緊着，又一個假意喫驚道：“哎呀！丫頭，對不起啊！嬸子我要路過，你這簍子擺的太當中，我這腳啊，不小心給踢倒了。”
素華猛的立起身，眉眼頓時狠狠打直的盯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