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她當時明明五分就能買的鴨蛋，硬讓這丫頭多騙了她兩分，答應好的雞蛋也沒給她送來，還說她的價格少了，這口氣怎麼也要找補回來。
看着碎了一地的雞蛋，胡桂香此刻心裏暢快。
素華怒了。邊上的人也不是眼瞎，雞蛋怎麼碎的路對面的人看不到，旁邊的人還是看得見的。有好心的老叔說了話，指着胡桂香說道：“哎喲！你這一婆子，竟然跟一個小孩過不去，這多說的過去呢！”
胡桂香反嘴一句，“叔啊，可別指着我說，這丫頭精着呢，你們是沒和她打交道，打過交道之後，這丫頭就是一小騙子！”
誰沒和她打過交道？來這兒賣蛋的時候，都還說了好些話的丫頭，他能不曉得是好是壞？
“這丫頭騙您啥了？我看着丫頭每個星期來一回，老老實實的挑蛋賣，沒見她騙誰啊！”
“裝樣子呢！”胡桂香說，“這丫頭連個固定的攤位都沒有，穿的又寒酸，又走街串巷的，誰知道是真的賣蛋，還是騙人同情呢！現在小騙子多的是，別怪我胡媽沒提醒各位，要是被騙了錢，可別怪我。”
這話一說，邊上的一些人口袋跟着一緊。
這年頭騙子確實也多，也確實聽說有一些小孩出來騙人，但也不至於一個騙子還帶着雞蛋來騙吧？雞蛋可不便宜。
有些眼熟素華的人，因每回見這丫頭那可都是挑着兩大簍子雞蛋來的，完全沒信胡桂香這話；不熟的，也沒聽她的一面之詞，沒插嘴，就看着熱鬧。
老叔更是沒聽，“行了，胡媽，我看您就是故意的。人丫頭賣點蛋不容易，碎了的，您趕緊賠給人家吧！”
胡桂香沒想到自己把話都說那麼明白了，這些人耳朵長了繭似的，完全沒聽，要她賠錢，休想。
“你們不信是你們的事，反正我可不會給一個騙子賠錢，她還要陪我錢呢！”胡桂香說完，大公雞似的仰着頭就要走。
素華上去一把拉住了她，“賠我雞蛋。”
胡桂香粗膀子手一揮，“你自己做了啥事，還想拉着我賠，想也別想。”
素華踉蹌往後退了幾步，再度上去拉了她，“您賠我的雞蛋。”
胡桂香依舊一臉趾高氣揚，一口水呸在了她的臉上，“呸！你個小賤批，讓你媽來賠！”
素華眼睛瞪得狠，雙手抓的也緊，死死沒讓她走，瘦小的身子如一根釘子一樣，釘着肥胖的人。
胡桂香掙不脫，伸手推過來的時候，一瞬間，素華撿起地上的碎蛋一個兩個“啪！”“啪！”朝胡桂香腦袋砸去。
她的脾氣是暴躁的，屋裏有這個暴躁的傳統，但她知道分寸，只是如果不再知道分寸的話，那就是這些人踩疼了她。
胡桂香猝不及防淋了一頭蛋黃，被砸的生疼，抹着一臉黏糊糊的蛋清，也是懵了。
“好個小賤批！你敢動手打人，是當老子不敢動手打你一個小屁孩是嗎！”
胖墩的人擼起袖子朝她過來，素華又眨眼的功夫，回身去拿了旁邊老叔的砍柴刀，對着她劃了過來，“你趕搞我的話，大不了這刀落下後，我就去牢子！”
胡桂香也跟着嚇了一道，她可不信黃毛丫頭敢真的拿刀揮過來，氣勢拔的老高，“你敢拿刀！你朝我砍來試試！”
素華不和她說，真把刀揮了過去。
人不狠無以立足，她深知這個道理，她小沒錯，但不能因爲她小，就覺得她好欺負！
帶鉤的砍刀從胡桂香鼻尖勾過，胡桂香心裏猛然突突了一下。
邊上的人這會兒也是嚇得不輕，小孩子鬧起事來是個沒輕重的，現在要是傷了人都還好說，死了人，那事兒可就大了！
幾個中年男人知道事兒不能鬧了，忙過來，一面拉了胡桂香，一面攔了素華，把刀拿了下來。
“行了行了，你個丫頭不要命了！要是把公安鬧來了，今兒個估計誰也走不了！”
“胡媽您也是！小丫頭脾氣大，我看您這脾氣連小丫頭的都不如。人家好好的賣個雞蛋，被您把雞蛋給踢了，還被您說成騙子，這還是小丫頭懂事，一句話都沒計較。您倒好，不僅不賠雞蛋，還往人家小丫頭臉上吐口水。我朝你家的孩子吐一口水試試！”
“說什麼呢？人胡媽這是在給咱管教騙子呢？虧得我不是公安，不然就給胡媽好好表揚了。”
“可不是呢！兔子急了都咬人，踩着一個小丫頭不放，真當人是軟柿子呢！”
胡桂香又被一羣人給指着說了話，但這會兒她沒功夫理會，眼睛看着和她對着來的那丫頭，心裏還是顫顫的，沒想到這小賤批給她來真的，差一點，那刀就劃在臉上了！
素華心也在發抖，在家裏和二哥打過架，在學校裏和同學也打過架，她都沒怕過，連趙金平那事兒她也只是害怕了一會兒，這一次一直在抖。
她想哭，可哭有什麼用？在家哭都沒用，何況是在外邊？嘴脣一咬，生疼的忍了下來。
她就是要狠一點，不狠，這輩子註定要窩囊下來。
胡桂香瞧着她這雙往死裏盯的眼睛，這會兒有些怕了，指着說道：“丫頭，你別讓我再見到你……”
“您也別讓我再見到您！”素華擡聲壓了過去，“我下回還來賣蛋，您要是再找我的事兒，我拉着您一起去牢子！誰也別想好過！”
邊上的人生怕兩人又搞起來，趕忙攔着勸了勸，“行了行了，你個小丫頭也彆嘴衝了，大夥都是不容易的，一人退一步算了！”
只要胡桂香不鬧了，素華自然也就不會再和她對着來，胡桂香要是還鬧，那誰也攔不住她！
胡桂香這次是遇到對手了，還是個小丫頭，這人在街上不說是橫着走的，但只要和她打過交道的人，也都不想有第二次，是個能折騰的主。
素華這丫頭不知道是哪個村裏上來的，看着斯斯文文的一小姑娘，這會兒才知道也是個惹不起的，當然也沒誰閒着沒事要去和一個丫頭來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