婦人哭哭啼啼，突然跪下來不住地磕頭，泣不成聲道：“請太守大人爲民婦一家五口做主。”
牛二一臉驚訝，急忙讓到了一旁伸手扶起婦人，開口道：“快起來，我不是太守大人，太守大人還在廳堂呢！”
說着，揮了揮手招來兩名侍衛，讓人趕緊把婦人帶進府裏，大清早的在太守府門口哭哭啼啼的像什麼話？
這邊也立即派人去通知張躍，估計這會張躍應該被吵醒了。
事實上，豈止是張躍被吵醒了，太守府上下數百口人都被這密集的擂鼓聲吵得從睡夢中醒了過來。
……
太守府，某處別院。
在丫鬟服侍下洗漱完畢的張躍黑着一張臉走出小院，正準備叫人去門口看看是怎麼回事，結果牛二親自跑來了，將事情大致講了一遍，說是門口有人擊鼓鳴冤。
這可是太守府頭一回遇到這種情況，至少在張躍的印象中，府邸門口的那樽大鼓從來沒有響過。
這種事情，肯定不是什麼好事，張躍臉色沉重地走向了廳堂。
廳堂，被人帶進來的婦人梨花帶雨地哭泣，悽悽慘慘，張躍人還沒走進去就聽到了哭聲，眉頭不禁皺了皺，心情沉重。
“大人，就是這位夫人擊鼓。”
跟着走進大廳的牛二指着婦人向張躍解釋道。
張躍嗯了一聲點點頭，目光打量着對方，婦人頗有幾分姿色，穿着一身白衣孝服，雙眼哭得通紅，楚楚可憐的樣子。
張躍走到了主椅上坐下，目光審視着婦人，開口問道：“你是何人，爲何擊鼓？有何冤情？”
見到張躍，婦人止住了哭聲，卻仍是哭哭啼啼的樣子，抽泣道：“回大人，奴家李翠娥，本是安陽縣人氏，六年前嫁到沔陽縣爲婦，與夫君恩愛，一家和睦。”
“請太守大人爲奴家作主，爲夫君一家五口作主！”
張躍聞言臉色漸漸凝重，語氣嚴肅地開口問道：“你夫君一家怎麼了？”
說到這裏，婦人再也忍不住，又哭了起來，泣不成聲道：“半月前奴家回孃家看望病重的老父，離開前夫君一家尚且無恙，可前日歸來，夫君一家五口，已經，已經死於一場大火……”
張躍面色微變道：“莫非這場大火是人爲？”
接着又問道：“你夫君一家，都有什麼人？”
李翠娥啜泣道：“除了夫君和公婆，便是奴家與夫君的一子一女。”
“全都死了？”張躍面有不忍，剛開口便覺得這話問得不對，心裏頓時有些後悔，但也是心急之下一時口快。
李翠娥哭着點了點頭。
“可有懷疑對象？”
張躍臉色沉重道，隱隱覺得此事不簡單，如果李翠娥沒有回孃家的話，很有可能就不是五條人命，而是六條人命。
李翠娥痛哭道：“大人，此事必定是安陽縣侯家所爲。”
“竟有此事！”張躍聞言臉色一沉，沒想到在漢中竟然會發生這種事情，看來自己還是不夠狠啊！
“不要怕，慢慢說，本太守一定爲你做主！”張躍斬釘截鐵道，隨即語氣又緩和了幾分，向李翠娥問道：“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你夫家與侯家可有私仇？”
畢竟漢中不但法制森嚴，而且又遍佈天師道的信徒，向善的教義深入人心，在沒有任何原因的情況下草菅人命應該不可能。
劉翠娥回道：“大人，並非是爲了私仇，而是爲了土地。”
“土地？”
張躍更加驚訝了，但隨即心情沉重起來，聯想到頒佈的兩道詔書，莫非與這個有關係？
劉翠娥悲聲道：“奴家夫君祖上頗有餘財，攢下不少土地，可當今陛下頒佈詔書徵收賦稅，侯家乃安陽縣豪族，迫於壓力不得不交補大量錢財，於是便把主意打到了夫君家的土地上。”
“欲霸佔夫君家的土地以填補侯家因繳稅帶來的損失。”
果然和徵稅有關。
這侯家竟然想通過霸佔別人家的土地，來填補自家繳稅帶來的損失，簡直可恨至極。
張躍沉聲道：“侯家是怎麼個霸佔法？霸佔了土地還不算，竟然還想殺人滅口？簡直天理難容，本太守一定親自審理此案！”
說着，大喝一聲，“牛二！”
在廳堂門口恭候待命的牛二立即小跑着上前，拱手彎腰道：“小人在。”
“持我令牌速速去安陽縣縣府，讓縣令親自帶人將侯家主事的人帶到郡城來見我！”
張躍扔給了牛二一塊黑色令牌，臉色難看地大聲道。
雖然事情還沒有調查清楚，但張躍已經猜得八九不離十了，李翠娥一家六口人，包括她的兒子女兒都葬身火海，這明顯不是意外身亡，肯定有人做了手腳。
侯家，有這個動機。
而且按照李翠娥所講，其夫君一家頗有餘財，居住的地方也應該也不是什麼茅屋，柴房和住房恐怕沒有挨着一起，畢竟家中有土地的，也算殷富之家，住的地方不可能太寒磣。
所以正常情況下，就算晚上柴房走火了，也不至於一家人都沒逃出來，或者其它房間着火了，也不可能連一個人都沒逃出來，李翠娥的夫君和公公婆婆及其子女總不可能共處一室吧？
只要稍微有點常識，就知道這場大火不簡單。
要不然，李翠娥不可能直接跑到郡城來報官。
“你且起來說話。”見劉翠娥仍跪在地上，張躍於心不忍地開口道，隨即又指了指旁邊的椅子，“坐下說說。”
“安陽縣縣令沒管此事嗎？”
事情是在安陽縣發生的，這麼大的案子，張躍不相信安陽縣縣令毫不知情，身爲父母官如果對此視而不見，張躍很生氣。
安陽縣縣令對此事的態度，很重要。
“回大人，夫君家的喪事，是親朋好友操持的。”
“奴家回到夫家的時候，喪事已經辦完了，換上喪服便悄悄離開安陽縣，連夜逃往郡城，請求大人爲奴家作主。”
張躍訝然道：“爲何不向安陽縣縣衙報官？”
李翠娥柔柔弱弱道：“回大人，奴家不敢。”
不敢？
張躍面色凝重，慢慢地站起來，目光緊盯着李翠娥，沉聲問道：“爲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