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媽媽你真囉嗦。”趙凡在南笙的肩膀上輕拍了兩下：“咱們趕緊回家吧，我這肚子都餓了。”
“好，咱們回家，回家喫飯去。”南笙起身，剛要往前走，手卻被趙凡給牽住了。她低頭去看兒子，卻見兒子咧着嘴，似有些不好意思地衝着她笑：“媽媽牽着我的手回去吧！自從上了小學，我就沒怎麼跟媽媽牽過手了。”
“好，我們手牽手回去。”南笙握緊兒子的手，還故意將手甩得高高的：“兒子，媽媽希望這陣子你能多包容媽媽一些。”
“因爲媽媽會控制不住地發脾氣，會無緣無故地哭嗎？”
“是的！”南笙嘆氣：“媽媽遇見的可能是前半生裏最難處理的一件事，這件事就跟你在學習中碰見的特別難的數學題一樣，你可能做一遍是錯的，做兩遍是錯的，做了七遍八遍還是錯的。在沒有得出正確的答案之前，你會生氣，會崩潰，甚至會忍不住想哭。”
“媽媽說得我都理解了。”
“理解就好，媽媽就怕嚇到你跟弟弟。”南笙按下電梯按鍵：“弟弟還小，媽媽跟他講道理，他也聽不懂，可凡凡不一樣，凡凡是大孩子了，有些道理即便媽媽不講，凡凡心裏也是清楚的。”
“媽媽這鋪墊做得真長，媽你到底想說什麼？”
“媽媽想說的是，人的感情是很複雜的，擁有這些負面情緒也很正常。媽媽希望你能夠理解這個時期的媽媽，包容這個時期的媽媽，不要覺得發瘋的媽媽特別可怕，也不要讓媽媽這些糟糕的情緒對你造成什麼影響。”南笙對着鏡子裏的兒子舉手保證：“媽媽發誓，媽媽會盡快振作起來，會按照凡凡說的那樣，好好生活，努力生活。”
“那我就放心了！”趙凡人小鬼大地，長長地出了口氣。
拉着兒子的手剛走到自家門外，就隱隱約約聽見門內似有人說話。看了眼門口的鞋架，少了一雙男士拖鞋。打開門，目光正好對上婆婆朱慧琴的。
朱慧琴正跟南笙母親坐在沙發上說着什麼，聽見開門聲，目光隨即掃了過來。原本沒啥表情的臉上迅速切換出笑容，只是那笑容一看就不是發自內心的，而是純粹的爲了緩解尷尬。
這種笑容，南笙也有，且經常會在面對公婆的時候出現。
“媽，你來了？”南笙將兒子的書包放在一旁。
“我這不是聽你爸說了嘛？你放心，趙陽的事情我跟你爸給你做主。這混賬孩子，放着好好的日子不好好過，淨在外頭招惹那些亂七八糟的女人。那外頭的女人是過日子的嗎？會嫁給他，會誠心跟着他過嘛。”
“媽，孩子在呢。”南笙看了大兒子一眼：“凡凡，你進屋寫作業去吧。把門關上，省得我們說話吵到你。”
“知道了，這是你們大人的事情，跟我們這些小孩子無關。”趙凡拎着書包進了側臥，剛把門關上，就又捂着耳朵跑了出來：“媽，要不我去你屋寫作業吧。爺爺在我屋裏睡覺，那呼嚕聲太響了，吵得我沒辦法寫字。”
趙凡剛想回側臥去拿書包，就被朱慧琴拉住了手：“先不着急寫作業，讓奶奶看看。”
“我有什麼好看的。”趙凡嘟囔着：“一個鼻子兩隻眼，橫看豎看都一般。”
“誰說我孫子長得一般？你像你爸，長得帥。”
“我纔不像他呢，我長得我像我媽。”趙凡甩手：“我媽說了，男孩子的帥不在外表而在心裏。只有內心堅定，三觀正確，懂得是非好歹的男孩子纔是最帥的。你兒子也就你自己覺得好。”
“什麼叫我兒子，那是你爸，你親爸。”朱慧琴的口氣變得很重：“你這孩子，怎麼沒大沒小的，說話也是不三不四，一點兒規矩都沒有。這些都是你媽教的？”
“前面那些是我媽教的，後面那句是我自己說的。”趙凡衝着朱慧琴做了個鬼臉：“別冤枉我媽，我要去寫作業了。”
朱慧琴剛哎了一聲，趙凡已經火速將書包從側臥轉移到了主臥，並且打從裏頭將門給鎖上了。朱慧琴略顯尷尬的在主臥門口站了會兒，見趙凡死活不肯開門，這才悻悻的轉身回到沙發這邊：“南笙，你看你這兒子，一點兒禮貌都沒有。我可是他奶奶，是他親奶奶，哪有當孫子的這麼對待自己親奶奶的。”
南笙看了朱慧琴一眼沒有答話。
她是孩子的親奶奶沒錯，但這種關係僅限於血緣上。
作爲孩子的親奶奶，朱慧琴在孩子兩歲半之前幾乎沒有抱過她，也沒有給他衝過一次奶粉，換過一片尿不溼。兩歲半之後，也只是爲了面子上好看，象徵性地去南笙家裏看一下。真正做到了，媽媽生，姥姥養，爺爺奶奶走過場。
“媽，你們今天來是爲了……”
“還不是爲了你跟趙陽的事情。”朱慧琴嘟着嘴坐到了沙發上：“我跟你爸商量了，實在不行，咱們就去松縣找他們醫院的領導。”
“你找人家醫院的領導做什麼？”南笙哭笑不得。
“找領導做什麼？當然是要領導管管他們了。”
“領導管不了。”南笙倒了杯茶放在朱慧琴跟前：“這是私事，屬於員工的個人作風風問題，跟醫院無關。人家領導沒有理由，也沒有立場去過問這件事，更不會隨隨便便去趟這趟渾水。”
“那也得去找醫院。”朱慧琴氣勢洶洶地說着：“讓你爸去找他們醫院的領導，讓領導開了那個朱利利。只要他們兩個不在一起，這事情自然也就解決了。”
“朱利利已經辭職了。”南笙淡淡地說着：“我也恨朱利利，可出軌這種事情一個巴掌拍不響。若你的兒子無心，就算朱利利使盡渾身解數都不管用。”
“那也得去找領導！”朱慧琴十分固執：“咱們把事情鬧大，看這個朱利利怎麼辦！”
“鬧大？你要怎麼鬧大？”南笙有些頭疼地看着朱慧琴：“你跑到人家醫院鬧，就不怕人家報警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