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奴才以爲當今之計,是要赦免了杜相。別的事情,都可以慢慢再想辦法。可再不下赦免令,可就來不及了啊!”

    李廣寧一言不發。他站起來,沉默地向殿外走去。

    王禮連忙跟上,跟在李廣寧身後。

    李廣寧沉着肩,步履沉重。王禮覺得他肩上似乎有着無形的重擔,已經快要將他壓垮了!不過幾日功夫,李廣寧竟然好像磨滅了所有的銳氣……一夕之間,他像是再沒有那一份睥睨天下的精氣神,就好像老了十歲!

    “罷了,是朕輸了。杜玉章,你贏了!”

    李廣寧自言自語着,聲音疲憊到了極點,

    “朕輸了……朕捨不得你死……朕對你毫無辦法!你背叛朕……愚弄朕……可朕,卻殺不了你。”

    王禮聽到這裏,心裏一驚。他趕緊進言,

    “陛下!您息怒!杜大人他……”

    “王禮,你不必勸。朕沒有什麼怒氣。朕也不會對他怎麼樣的。”

    李廣寧輕笑了一聲,

    “朕輸了一切,不能再輸了他的命。讓他走吧……走吧……走得遠遠的!他眼中無朕,心中無朕!朕留他又有什麼用!”

    李廣寧猛地推開殿門。他低吼一聲,

    “傳朕旨意!去午門!朕要親自告訴他——他贏了!”

    ——是朕一敗塗地……是朕,求他活下去。

    ……

    午門。

    高高的行刑臺上,陳年血跡將地面都染成了褐色。虎頭鍘刀早就備好了,劊子手滿臉煞氣,摩挲着鍘刀鋒利的刀刃。

    一圈兵士繞着行刑臺,將看熱鬧的百姓隔離在外。但外面依舊是人山人海,怎麼驅散都趕不走。

    要知道,今日要斬殺的可是前任宰相,一品大員!而且是通敵之罪,這樣的場面,畢生大概也只能看到一次!

    “罪犯杜玉章,身爲宰相,勾結反賊,更兼裏通西蠻,殺害忠良之子……”

    一個文官正大聲念着罪詔書,上面羅列了杜玉章的十大罪狀。他每念出一條,下面百姓都是一陣議論。到最後,羣情洶洶,叫罵聲連高高的監斬臺上都聽得清楚!

    “這種奸臣,不但應該殺,還應該千刀萬剮!”

    “居然勾結西蠻!我家二兒子就是在死邊關,都是被西蠻人害的!他還要跟蠻子和談,原來是勾結了蠻子!可恨!敗類!”

    “他本來就不是什麼好東西!當年還曾經勾結過七皇子,妄圖叛亂的!陛下大人不記小人過,赦免了他的罪行,這次居然依舊不知悔改!”

    “原來是這樣?”

    “就是這樣!不忠不孝!不仁不義!”

    “這種敗類,早就該死了!”

    ……

    韓淵面色如水,聽着下面的叫罵之聲。他眼睛在人羣中快速掠過,果然看到了那張熟悉的臉。

    白皎然站在人羣中,眼眶微紅,憤怒都寫在臉上。二人視線交接,韓淵微微一笑,算是打了個招呼。

    白皎然神色卻更冷了。他開口說話——雖然隔着那麼多人和那樣嘈雜的聲音,韓淵依舊聽得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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