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秋平的手裏夾着香菸,一縷青煙緩緩升起,菸灰已經很長,但他只是坐在那裏,目光盯着面前的菸灰缸。
幾天前,在廬州機場的專屬貴賓室裏,他親手砸破兒子王維新的腦袋,用的菸灰缸,跟面前放着的是同一款。
自從那天從醫院裏回來之後,王秋平就特意讓人買回來了這個菸灰缸,他要用這種方式提醒自己,他又一次遭受了莫大的屈辱。
這種屈辱,竟然還是在他已經功成名就,如今已經貴爲市政的委員,並且還是一家頗有規模的房地產公司的老總,同時,哪怕放眼整個江北地下世界,他也算的上一號人物的情況下,他再一次遭受了這種屈辱!
以前王秋平並不是沒有遭受過這種羞辱,但是,他每一次都暗暗的記在心中,將其當成一記響亮的耳光。
每一次之後,他都會用不同的方式提醒自己,他究竟遭受過怎樣的羞辱,又是什麼人,給了他這種羞辱。
然而,這一次不同。
因爲這一次,他受到的屈辱實在是太大,也太過讓他難以忍受!
僅僅就只是自己的兒子愛慕一個女孩子,僅僅就因爲那個女孩子是安語的同學,他竟然就要親手打爛自己兒子的頭,甚至,還要陪着笑臉。
哪怕時間已經過去了好幾天,可如今王秋平只要一想起來當日的情形,他依然壓不住心中上涌的怒火,恨不得親手宰了對方!
今天,他就要先收一些利息!
“都已經安排好了?”
一直到菸灰掉落,落在他的手上,略微有些發燙,王秋平這纔回過神來,沉聲問道。
在他的面前,是他的大兒子。
“已經安排好了,今天晚上就會有結果。”
“哼!”
王秋平冷笑了兩聲,“聽說,姓杜的今天去參加了安士雄的家宴,唔,我真是無比期待,當他聽說,他特意請的客人從他那裏離開之後,就被人沉江了……
嘖嘖,他那張臉上的表情,一定會無比的精彩!
可惜啊,不能親眼看到,這實在是一大遺憾。”
“爸,時間這麼湊巧,安士雄會不會懷疑到我們身上?”
“懷疑?”
王秋平搖了搖頭,冷聲說道:“我就是要讓他懷疑,我就是要讓他懷疑,是我派人把姓杜的沉江了,我要讓他知道,我王某人也是有脾氣的。”
他的大兒子不禁有些遲疑:“可……”
“怎麼,害怕了?”
王秋平冷哼兩聲,說道:“安士雄越是懷疑我,我反而就越安全,你可知道,這是爲什麼?”
他的大兒子思索了片刻,立刻說道:“爸,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以你的身份,絕不可能在吃了這麼大的虧之後,還無動於衷,那不是你的風格。
所以,我們的反擊越是激烈,安士雄反而會越放心,因爲他怎麼都不會相信,一個有仇就報,毫不掩飾自己的人,會背叛他。”
被逼着親手打破了自己兒子的頭,如果王秋平什麼表示都沒有,那反而會引起安士雄的懷疑。
連這麼大的虧都能嚥下去,就是算傻子都能猜到,王秋平所謀甚大。
但是,現在王秋平直接就出手反擊了,並且,反擊的手段還無比的激烈。
如此一來,安士雄或許會惱火,但是在惱火之餘,他心中同樣也會鬆一口氣,王秋平越是表現的如此激烈,就越是說明心中無愧。
王秋平聞言,臉色頓時又陰沉了幾分,“不是我背叛他,是他安士雄背叛了我們這些老兄弟!
當年我們跟着他打天下,出生入死,多少次都在鬼門關徘徊,現在他的龍頭寶座是坐穩了,可是這批跟着他的老兄弟呢?
我們落下了什麼?
只有他手指縫裏漏的一點殘渣,甚至都沒有他家養的狗得到的多!
哪怕是他養的狗,他也絕不會這麼想羞辱就羞辱,他哪裏還把我們當兄弟,簡直就是把老子當成流浪犬了!”
說到最後,王秋平的聲音陡然高昂,臉色陰沉,目光中更是充滿了冷意。
“古人說,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仇寇!”
王秋平冷冷的說道:“我王秋平給人當了半輩子的打手,現在,他還想把我當狗,那是在做夢!”
……
杜宏的眉頭微不可察的皺了一下,眼中閃過一道銳利的目光。
他可以清晰的感知到,不但有人在暗中監視他,並且對方對他還充滿了敵意。
或者更爲準確的說,暗中監視他的人,對他動了殺機。
杜宏的腳步沒有絲毫的停頓,繼續保持之前的速度往前走,但是,他的眼中已經充滿了寒意。
他知道,他經常來錦繡園,這個小區對於有心人並不是什麼祕密。
但是,當他發現有人竟然直接摸到了這裏,杜宏心中立刻就升起了一股凜冽的殺機。
舒妤嫺住在這裏,杜宏也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家,甚至,這裏對於他來說,是他唯一的歸宿。
自幼漂泊,時隔多年,他在舒妤嫺這裏第一次找到了家的感覺,讓他的心終於有了可以停靠的港灣。
現在,卻有人在這裏對他產生了殺機,並且,如果他今天沒有及時的回來,誰也不知道暗中的人會不會對舒妤嫺下手。
當對方把這個小區當成了目標,並且對舒妤嫺產生威脅的那一刻,就已經觸犯了杜宏的底線!
不管對方是誰,今天,都絕不可能善了!
杜宏心中殺意凜然,他要給對方一個足以銘刻到骨子裏的教訓!
他要讓對方再也沒有第二次機會,威脅到這裏!
杜宏在距離七號樓還有大約五十米左右的時候,他開始放慢了腳步,同時拿出了手機,撥打了嫂子舒妤嫺的電話。
“小宏,怎麼了?”舒妤嫺很快便接通了電話,她的聲音並沒有什麼異樣。
杜宏問道:“嫂子,你在家裏嗎?”
舒妤嫺說道:“我在家呀,你是不是有什麼事?”
“也沒有什麼大事,我就是要跟你說一下,我可能會回來的晚一些,你一個人在家,要把門從裏面反鎖好,窗戶也都關好,注意安全。”
杜宏說道:“如果我回來的太晚了,就直接去賓館,你早點休息。”
舒妤嫺說道:“好,我知道了。”
聽到杜宏又提起她的腳崴到的事,她立刻想起了杜宏給她按摩腳腕的時候,那種讓人臉紅心跳的曖昧,說話的時候聲音都不禁有些變化了。
掛斷電話,杜宏笑了笑,裝作不經意間的轉身,目光快速的掃視四周,而後,他直接朝小區外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