擺放在杜宏面前的,是一整套嬰兒的衣服。
上到一頂帶着毛球的小帽子,中間是嬰兒的外套,褲子,下到一雙灰色的襪子,還有一雙漂亮的小鞋子。
除此之外,還有一條十分可愛的棉質小肚兜。
就如洪彩霞說的那般,除了秋衣之外,剩下的衣服全都在這裏了。
杜宏看着這些衣物,良久都沒有說話。
從質地上就能看的出來,這些衣服的質量都很不錯,雖然以現在的眼光來看,或許款式都已經過時了,並且因爲放置了太長的時間,這些衣物都已經有些褪色或者泛黃,但是依然可以看出在當時那個年代,這些衣服也必然不算便宜。
至少在杜宏的印象中,二十多年前的那個時代,還遠沒有現在這麼發達,收入也遠不是現在能比的。
所以從這些衣物上就能看的出來,至少當時他的家庭環境應該還算不錯,至少也是中等水平,甚至可能會更好一些。
可能也正是出於這個原因,警方纔會通過報紙和電視發佈尋人啓事,因爲那個年代的資訊還不怎麼發達,但是一些中等收入以上的家庭,獲取資訊的方式無疑更多一些,也更容易。
但是,最終依然沒有什麼結果。
杜宏猜測,這可能也是因爲線索實在是太少,而且他被發現的時候,年齡也太小,連話都不會說。
如果那個時候他已經會說話了,或許警方還可以通過他的口音,來推斷他大體上是被人從什麼地方帶來的。
只可惜,那個時候的杜宏纔不過七八個月大,並且,雖然從他穿的衣物上能夠看出他的家庭環境,可他的衣服上也並沒有什麼明顯的特徵,警方也就無從判斷。
杜宏仔細打量着面前的這些衣服,認真的觀察。
雖然這些衣服沒有什麼明顯的特徵,但是,他的眼前卻彷彿出現了一對年輕的夫婦,細心的給一個頑皮的小傢伙一件一件的穿上這些衣服,或許還會不時地逗弄這小傢伙。
但不知道什麼時候,變故發生了。
這個小傢伙被人帶走,又出於某種原因,他被人放在了一輛停放在路邊的警車上。
或許是因爲那個帶着他的人受了傷,是因爲某種危急的關頭,不方便帶着他,更不方便交給警察,所以只能把他放在警車上,然後獨自逃走。
也有可能是因爲帶着他的那個人,根本來不及跟警察打照面,就被其他人帶走了。
亦或者……
“呼!”
腦海中閃過種種念頭,杜宏忍不住吐出一口濁氣,心情卻有些沉重。
此前洪彩霞勸他凡事要往好的方面想,因爲她說的那幾種可能,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可是,如果當初他並不是被人販子從父母身邊帶走的,那又該如何?
這就是最壞的可能!
如果當初把他放在警車上的人不是人販子,而是跟他,或者是跟他的家人比較親近的人,甚至於……是他的父母!
那麼,他們在離開之後,究竟怎麼樣了?
如果他們安好,又怎麼可能會不來福利院看望他?
要知道,即便把他放在警車上的人,當初因爲太過慌亂,不記得警車的車牌,但只要去警局報警,就必然能找到他的下落。
這讓杜宏心中格外的沉重!
因爲,這些現象意味着,把他放在警車上的人,真的是一去不復還了!
對方再也沒有回來過!
身受重傷,一去不回……那結果如何,哪怕杜宏早已經心堅如鐵,此刻也忍不住有些悸動!
“或許,你還活着!”
他忍不住輕聲自語,又補充了一句,“希望你還活着!”
在警察發現他之後,開始追查那個把他放在警車上的人,肯定也查過那些醫院和診所,如果發現了重傷的可疑人員,甚至是重傷而死的人,警方肯定會去調查。
既然最後都沒有結果,那也就說明,對方並沒有死,而是通過某種方式,遠離了警方的視線。
這也是杜宏唯一能期待的結果了。
他一件件的把牀上的那些嬰兒衣服都重新收到帆布包裏,而等他拿到那件肚兜的時候,忽然頓住了。
杜宏仔細的觀察了片刻,終於確定,這件肚兜的做工跟其他衣服都有所不同。
這更像是手工做的。
這是他的家人請裁縫特意做的,還是他的某個親人,爲他手工做出來的?
杜宏微微閉上了眼睛。
片刻之後,他突然睜開雙眼,一道堅毅而又凜冽的光芒,從他的眼中閃過。
這些他曾經穿過的衣服,讓他意識到,他絕不是被遺棄的!
至少,他絕不是被自己的親生父母遺棄的!
只從這件肚兜上就能看的出來,他的父母跟其他那些父母沒有任何區別,都是如此的疼愛自己的孩子!
但是,因爲某種變故,讓他們失去了孩子!
杜宏的眼中,寒光凜冽。
他要查清楚當年的所有事情,他更要弄清楚,爲什麼自己在幾個月大的時候,會被放在警車上。
還有那個受傷的人……此人究竟是誰,有沒有活下來!
他更要找到那些改變了他人生的人,他要親手,徹底的終結掉對方的人生!
片刻之後,他把肚兜放進了帆布包裏,而後又把帆布包放進了他的簡易櫃子裏,上牀,關燈,睡覺!
……
當第二天清晨,舒妤嫺見到杜宏的時候,發現他又如同往常一樣,似乎已經沒有了昨天晚上的沉重。
舒妤嫺非但沒有輕鬆下來,反而心中還更加的擔憂了。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她已經很瞭解杜宏,所以她很清楚,杜宏絕不是那種沒心沒肺的人,他之所以能這麼快恢復正常,不是因爲他已經把這件事情放下或者想開了,而是把他的身世壓在了心底。
她知道言語的勸慰根本不足以化解杜宏心中的沉重,所以她只能儘量用自己的溫柔,讓杜宏不會感覺到孤獨。
“小宏,我自己去上班就可以了,你在家休息吧。”舒妤嫺柔聲說道:“等你以後學會開車了,再接送我,好不好。”
“嫂子,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