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羨到車庫時江柳依站在車旁邊,低着頭,側臉繃着,周身充滿壓抑,似乎剛剛和人吵了一架,極度的不悅,宋羨猜想可能是她離開之後,江柳依和那些朋友鬧了些不快。

    朋友都是幫親不幫理,她和餘白,一個多年好友,一個只是見過兩面的陌生人,況且餘白和江柳依還有過那麼一段,所以宋羨能理解那些朋友的想法,是極端一些,但她並不在意,宋羨走到江柳依身邊,問:“飯局結束了?”

    江柳依轉頭,宋羨就站在半米外,她手一伸就能抱到的位置,車庫燈光不算明亮,光影斑駁,明暗交織,有些光落宋羨側臉上,模糊中添了絲平靜。

    宋羨很平靜,剛剛在飯桌上也是,被錢申那麼針對,她也是安安靜靜,趙月白說:“撿到寶了,她愛慘你了吧,要不怎麼這麼能忍。”

    突然的,江柳依有些心疼,她對宋羨說:“這裏沒人了。”

    宋羨皺眉:“什麼?”

    江柳依說:“這裏沒人,所以你想罵誰就罵吧。”

    宋羨:……

    她不想罵誰,她只覺得江柳依莫名其妙。

    江柳依以爲她不好意思罵自己朋友,主動說:“我知道她們今天過分了。”

    宋羨明白過來,她點頭:“沒關係。”

    江柳依聽到這話更難受:“你別憋着。”

    宋羨狐疑看她一眼。

    江柳依說:“也可以罵我,對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是餘白的接風宴。”

    如果知道,她不會過來,更不會帶宋羨過來。

    宋羨微點頭,不是故意的就好,她擡頭看江柳依說:“不要多想,那些都是你朋友,我們回家吧。”

    她很少安慰人,語氣不算柔軟,但在江柳依聽來卻似暖流,頃刻暖進身體裏。

    江柳依定定看宋羨,想趙月白說的沒錯,宋羨果然愛慘她了,剛剛錢申那麼針對,她爲自己忍下去,現在沒人也沒罵一句,就因爲那些是她朋友。

    江柳依緊繃的俏顏有些動容,她在宋羨要去開車時突然伸手抱住她,緊緊摟着。

    宋羨一頓,側過頭,江柳依呼吸繞過她耳垂,酥酥麻麻。

    兩人靜靜抱着,幾秒後江柳依偏頭,四目交纏,呼吸越靠越近,宋羨冷不丁冒出一句:“回家。”

    周邊旖旎瞬間破碎,江柳依回神,剛剛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差點親了宋羨。

    宋羨不愛在外面有太親密的接觸,江柳依想,應該是害羞。

    這麼害羞的宋羨,突然有幾分可愛,江柳依站直身體,撥開宋羨劉海,在她額頭親了親。

    宋羨擡眼,眉頭擰在一起,神色錯愕。

    她們兩人的身體糾纏一向是炙熱而激烈,這麼平白無故突然親她額頭,宋羨有些不習慣。

    是因爲剛剛飯桌上的歉意嗎?

    宋羨忽然明白過來。

    勉強接受吧。

    江柳依上車之後靠座椅上,偏頭看着窗外風景閃過,宋羨開車不快,很穩,和她性格有些相似,做事穩妥。

    江柳依不是第一次坐宋羨的車,剛結婚沒幾天,她從外地回來,讓宋羨來接她,就是宋羨開的車,想起來,那天還是工作日,宋羨請假過來接她的。

    朋友都說宋羨和餘白很像,其實一點都不像,餘白喜歡被人捧着,時時刻刻都要哄她,有點不開心能折騰許久,朋友圈裏一向都把她當成公主。

    宋羨不同,她更安靜,話不多,做了很多事情,也不會主動說出來,她更讓人安心。

    江柳依偏過頭看宋羨,窗外燈偶爾躍進來,宋羨側臉線條清晰,輪廓分明,江柳依突然想伸手碰碰她的臉。

    酒喝多了嗎?就會胡思亂想。

    嘟嘟兩聲手機震動讓江柳依分神,她拿起手機,微信羣裏有人艾特她。

    林秋水:@江柳依,依依,別生氣了,剛剛你走後我們罵過小申了。

    趙月白:@江柳依,我作證,她剛剛被罵哭了。

    錢申:@江柳依,對不起。

    江柳依:@錢申,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你應該和我老婆說對不起。

    羣裏有瞬間安靜。

    鴉雀無聲。

    餘白握緊手機,緊咬脣,錢申繃不住突然問:“這江柳依什麼意思?”

    隨後不敢置信的咆哮:“該不會想讓我給她老婆道歉?”

    “她在做夢!”

    錢申和餘白一樣,從小驕縱,尤其是錢申,家裏有錢,所以寵的無法無天。

    林秋水看向錢申:“你今天是過分了。”

    錢申一向我行我素,林秋水公司當年開不起來,還是她託父母幫忙纔有的現在公司,所以這個公司有她股份,算半個老闆。

    江柳依就這樣對她?

    錢申嗤笑:“過分?難道不是江柳依恩將仇報?當年她想學音樂,她爸媽死活不同意,是我們這些朋友每天找理由幫她,後來暑假被罰兩個月,你們忘了?”

    另一個朋友說:“就是啊,當初她被趕出家門,沒有我們幫她,哪有她現在的成績。”

    趙月白聽不下去了,她蹭一下站起身:“少給你們臉上貼金!就問問你們今天干的什麼事?好意思說嗎?柳依帶着老婆來,你們冷嘲熱諷不說,還一個勁撮合餘白?”

    “是,餘白現在是了不起,是牛逼,是比她老婆有出息,但是人家合法啊!如果江柳依和餘白在一起,我第一個看不起江柳依!”

    她說到最後聲音拔高,氣憤至極,錢申看眼她:“趙月白,你那是爲她老婆抱不平嗎?你別是看上人家老婆了?裝正經的騷狐狸!你不就好這一口?”

    趙月白生氣了,雙眼微紅,走到錢申面前就想拽她頭髮,錢申被她來勢洶洶的樣子嚇到,還是餘白先一步拽着趙月白,林秋水呵斥:“夠了!”

    “鬧夠了沒有?”林秋水也不高興的說:“月白說的也沒錯,我們今天是過分了。”

    “你錢申還想和江柳依說話,就老老實實去給她老婆道歉!”

    錢申臉繃着,眼裏滿是火氣。

    林秋水不甘示弱看回去,說:“至於當年公司那點事,憑良心說,這麼幾年,柳依帶來的效益早就夠了,錢申你也別總抓那點不放,柳依之所以回國發展,別人不知道,我們心裏沒數?她是白眼狼?這麼多年,多少公司挖她離開,開高價,她動搖過嗎?不就是因爲當初我們幫她,她感恩!至於她和餘白……”

    餘白安靜坐着,眼睛一圈都紅了,林秋水說不出苛責的話,緩了緩語氣:“餘白剛回來,還是先忙好畫展的事情,和柳依,靜觀其變吧。”

    靜觀其變?人都結婚了還觀什麼?變什麼?不就是想插一腳嗎?

    趙月白看她們到現在都護着餘白,沒忍住踢開椅子,錢申還想罵兩句,被林秋水按住,趙月白冷着臉從她們面前走過。

    身後錢申聲音尖銳刺耳:“瘋了吧她?”

    趙月白走出酒店,突然覺得剛剛在羣裏爲錢申說話一點都不值,這羣朋友,早就不是剛認識的模樣了,時間和金錢已經腐蝕了她們。

    現在的她們只讓趙月白覺得,面目全非。

    趙月白心情鬱郁,餘白回來,誰不高興,當初餘白就是她們捧着的小公主,犯錯也捨不得責備,趙月白承認餘白剛回來,她也動過要不要撮合的念頭,現在呢?

    她掏出手機,想了會給江柳依發:“幫我和你老婆說聲對不起。”

    畢竟她也有過糊塗的念頭。

    江柳依看到這條消息皺眉,身側宋羨說:“下車了。”

    她回神,收起手機,酒精作用發揮,她剛下車就沒站穩,宋羨皺眉:“你別動。”

    江柳依真就乖乖不動,站在車門旁,宋羨鎖好車後走到她身邊,很自然的摟住她腰,兩人身高差不多,靠的又近,江柳依側頭鼻尖擦過宋羨臉頰,髮絲刮眼尾處,癢癢的。

    宋羨語氣平靜:“回家我出去買醒酒藥。”

    江柳依說:“不用,我沒有很醉。”

    宋羨沒堅持。

    到家之後她幫江柳依換好鞋子,脫掉外套掛架子上,扶着江柳依走進房間裏,被單和牀套都是新的,聞起來有淡淡的洗衣液味道,宋羨把江柳依放牀上,自己也仰躺被子上,輕喘息,雖然江柳依不重,但一路下來,還是費不少勁。

    江柳依轉頭看宋羨微閉的眼睛,似在養神,她鬼使神差叫一句:“宋羨。”

    宋羨睜開眼,轉過頭,對上江柳依微醺的眼睛。

    那雙眼比平時更亮一些,白淨的臉上染紅,江柳依的五官更深邃,所以沉默的時候會給人不好親近的錯覺,鋒利冷漠,但動情時也格外明顯。

    宋羨看她突如其來的靠近,目光對上,江柳依側過身,手肘撐着,另一隻手環住宋羨的腰,眼神炙熱,灼灼。

    那隻手的溫度是足以燙傷人的,隔着一層布料觸碰。

    猶抱琵琶半遮面。

    有種想要被撕開一切的衝動。

    江柳依發現宋羨眼神有變化之後主動湊上去,水晶燈還亮着,四目交纏,江柳依指尖抵着薄薄布料,探入半分,肩膀被人死死扣着,她看向宋羨,聽她用壓抑的嗓音說:“關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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