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蕪的古宅中,搬了個小板凳坐在屋檐下看書的人皮鬼察覺不對回頭看去時,光着腳提着菜刀的果東已經出現在走廊盡頭的拐角處。
看着那樣的果東,人皮鬼嚇得一個激靈,連書都顧不上拿,趕緊撒丫子開跑。
“你給我站住!”果東氣勢洶洶。
人皮鬼頭皮發麻地嗚咽一聲,二話不說立刻夾着尾巴跑得更快。
一人跑一人追,已經許多年都無人住的偌大的空院子頓時熱鬧起來,也雞飛狗跳。
追着人皮鬼滿院子跑了許久,最終把人皮鬼堵在角落狠狠揍了一頓,又威脅了他讓他去買藥必須把他醫好後,果東抑鬱許久的一顆心才總算舒坦幾分。
做完這些,站在滿是灰塵的老舊宅院中,果東仰頭朝着宅院上方青磚之外清澈無比的蔚藍天空看去。
他驀的有些懷念之前的古堡,他還挺喜歡那地方。
陳然肯定已經發現他人去樓空,沒找到人,他肯定氣壞了……
古堡中。
陳然獨自一人站在偌大空蕩的大廳中,看着四周熟悉卻更多出幾分冰冷的佈置,陳然眉頭蹙起。
他向着二樓而去。
上了樓梯,找到果東的臥室,推開房門,看見那同樣空空蕩蕩的房間,陳然緊蹙的眉頭愈發解不開。
他自然垂下的手攥緊,掌心裏原本屬於果東的那枚只能戴進小指的戒指扎得他掌心發疼,它似乎要鑲嵌進他肉裏。
陳然張嘴就想要罵一句笨蛋,話到喉間又咽了回去,因爲他念頭才起,腦海中就浮現出以往果東聽見這話時,那兇巴巴呲牙咧嘴要撓人的模樣。
陳然深呼吸,強壓下心頭失落。
他走上前,在空蕩只剩木板的牀上坐下。
空氣中似乎還殘留着果東身上的氣息,但他知道這只是錯覺,他離開副本後在醫院都住了一個多星期了,就算屋裏有殘留的氣息,也早在這一個星期裏消散無蹤。
想到之前那一個多星期,陳然心口越發不是滋味。
他醒來第一件事情就是轉動腦袋尋找果東,以往他醒來第一眼總能看見果東,但這次他卻失望,果東並未等在一旁。
不光沒在醫院找到果東,果東甚至直接從這世上消失。
他出事之後就守在他家的那些組織裏的人,兩次被襲擊被弄暈,他們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他們第二次被襲擊醒來時,他就已經從副本出來躺在大廳地板上。
至於果東,他們根本沒看見。
事後,連動彈都難的他立刻讓人來城堡找人,但那時的城堡裏已經人去樓空。
不只是城堡,就連果東的電話、工資收款卡號都全部查無此號,就彷彿從來沒有過他這麼一號人。
不知道在屋子裏坐了多久,原本能從窗口照射到牀邊的太陽都逐漸收攏到只能照到窗臺時,陳然纔不得不起身離開。
城堡位置偏僻,附近又是一片無人居住的廢棄區域,離開城堡來到外面,那種冷清感頓時愈發強烈。
站在古堡外空空蕩蕩的馬路上,看着感受着這一切,陳然一時間都忘了自己到這來是要幹什麼?
他也突然明白,果東爲什麼要住在這裏,這裏就被像是人會住的到底,果東本來就不是人。
陳然回到小喫街時,夕陽已經只剩一條火紅色的邊緣掛在山邊。
快到樓下時,正好六點,南部樓下那個總是閃個不停的招牌準點亮起。
看見前方那閃爍着的招牌,陳然恍然若夢。
孫吳還在的時候,他說過不止一次讓孫吳找人修修,但孫吳從來沒上心,所以就這麼一閃幾年。
孫吳不在後,他倒再沒說過要修。
他正走神,眼角餘光就瞥見一個巨大的布娃娃。
那布娃娃渾身通體雪白,是兔子的外形,他應該是附近小喫店找來做活動的,手裏拿着一堆氣球,笨手笨腳的在那給周圍的小孩分氣球。
這時候已經放學,街上小孩多,一些特別皮的小孩直接拽着他的手臂盪鞦韆,這把他拽得搖搖晃晃。
他努力站穩,他才站穩,一旁就有小孩跳起來搶他手裏的氣球,一搶好幾個,他手忙腳亂的要拿回來,他總共就只剩下五六個氣球。
那些小孩當然不讓,搶到氣球撒丫子就開跑,只留下一串笑聲。
沒了氣球,原本還排着隊等分的其他小孩不高興了。
大兔子笨拙地去哄,可哄了半天也沒能把那幾個小孩哄開心,他手裏就剩下兩個氣球,根本不夠他們分。
陳然收回視線,走過閃爍着的招牌時習慣性地踢了踢,把落地招牌裏那根閃爍個不停的燈管踢好。
招牌上寫着貨運快遞的字樣,上樓的樓梯上也貼了類似的標誌。
樓梯窄,兩個人並肩上去都有些擁擠,陳然獨自一人走在裏面卻覺得空。
眼見着就快到三樓,他步伐猛然停下。
下一刻,他猛地轉身以極快的速度向着樓下衝去,他速度太快,手裏又拿着把快有人高的長刀,他在樓梯中跑動時,把樓梯裏上樓的人嚇了一跳。
陳然顧不上這些,他心臟怦怦直跳,它越跳越快越跳越快像是恨不得從他心口跳出來。
一路衝至底樓,陳然立刻朝着剛剛那大兔子所在的地方看去。
那邊已經只剩下幾個沒領到氣球的小孩,大兔子已經不見。
陳然本就跳得讓他心口發痛的心臟頓時越發瘋了似地狂跳,那砰砰聲中,血液不停衝擊大腦的嗡嗡聲中,他慌亂地轉動腦袋朝着四周看去。
夜裏六點多的小喫街異常熱鬧,街上滿滿的都是來往的行人,今天大概是禮拜天,人比平時更加的多,多得幾乎水泄不通。
陳然朝着街道兩頭張望,但他始終沒能看見那白白的大兔子。
沒找到,陳然衝到那幾個小孩的身旁,“剛剛那隻兔子呢?”
幾個小孩被嚇了一跳,好半天才回過神來,紛紛搖頭。
陳然連忙順着街道往前跑去,他一邊跑一邊轉動腦袋四處尋找。街上人太多,他地跑動引來不少人的不滿,但他卻顧不上這些。
一整條街找完,陳然依舊沒能找到。
又把整條街重新找了一遍後,站在霓虹燈下茫茫人羣當中的陳然喘着粗氣,臉色難看至極。
“笨蛋。”
他這一聲罵很快泯滅在熱鬧的人羣中,沒人立刻回頭朝他瞪來,也沒人兇巴巴衝着他伸出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