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這才走出半日,柳文翰這廝就借職務之便誆了貞兒去茶樓,着實可惡!”
蕭漸鴻沒好氣地將字條丟進了手邊火盆,飯都不吃了。
柳婷婷十分無語。
“殿下你能不能收一下你普天之下雄性皆情敵的心態?”
蕭漸鴻看了她一眼,道:“你不懂。”
別的人可能或許沒有什麼問題,但柳文翰的問題實在是太大了。
他輪迴幾世,次次都求而不得,可柳文翰卻曾與她共白首,這叫他如何能不在意?
若不是後續確還有缺柳文翰不可的時候,他本該在重生回來後的第一時間就殺了他,永絕後患!
柳婷婷聳聳肩:“我並不是很想懂。好了,你這種醋缸既然捨得放顧雪貞與柳文翰同在京中,想必也留了後手。咱還是再接着聊那永安侯吧?”
蕭漸鴻收斂了一下情緒:“說哪兒了?”
“說到河堤不好修,程一凡覺得自己不行,成日在馬車裏以淚洗面。”柳婷婷一臉無奈。
蕭漸鴻:……
雖然決定用程一凡的時候,他就知道他是這麼個性子,但現在正遇上了,蕭漸鴻還是覺得有點頭疼。
“罷了,我們還是說說永安侯的丹書鐵券吧。”柳婷婷道,“我覺得,還是越過鐵劵暗殺最好。你只管查他貪墨的證據,尚方寶劍在手,帶人頭回京覆命也是一樣的。我扮做樂師入府,自可取他狗命。”
“你若是那麼容易就能辦到,還需逃到上陽求孤庇護?”蕭漸鴻斜了她一眼,“不行。”
“那是他買了江湖追殺令麼。可他的追殺令要殺的是八音門遺孤,關我柳側妃什麼事。”柳婷婷翻了個白眼,“咱們悄悄地潛入,聲張地不要。”
蕭漸鴻揉了揉眉心:“他既然知道你武功高強,還能沒這點防備?到永州後,你就老老實實待在孤身邊,有什麼線索,也要第一時間報給孤。若做不到這點,你現在就可以滾了。”
柳婷婷撇撇嘴,“但凡你對顧雪貞的時候,有半點此刻的思路清晰,決策果決,也不會到現在都沒跟她解釋清楚你我之間的關係了!”
“說正事呢,少扯別的?”蕭漸鴻瞪了她一眼,“永安侯府的地圖畫出來了沒有?”
柳婷婷一頓,便只能愁眉苦臉地再次拿起筆,繼續勾勾畫畫。
而這個時候,蕭漸鴻也拿起手邊的書翻起來,可才翻兩頁,他就頓住了——
書中多了一枚不屬於他的書籤。
書籤上寫着一行娟秀的蠅頭小楷:前路多雨,行山道時務必遵戰時規矩,派先鋒探路,慎防山石泥流。切切!
蕭漸鴻彷彿看見她在寫此書籤時認真又關切的表情,脣角壓抑不住地上揚。
…
而此時,顧雪貞也正在奮筆疾書。
她已回了棲鳳園,正馬不停蹄地默白日所見的那本《治水要略》。
今日去與蕭漸玄交易的時候,她就已經料到最後可能會是這麼個結果,所以那時候她才一直都在強調要看全本書驗貨。
她雖無過目不忘之能,但只要努努力,也差不離。
今日看書的時候,她就看的格外仔細,每頁紙都看了好幾遍才翻篇,此時默寫起來,倒也還算順利。
只是……
“蕙蘭,再去問楚先生要一碗鎮痛藥來。”
可她也不敢停下來,她不知道停在腦內的記憶能存多久,所以必須趁着現在默出來!
蕙蘭卻勸:“小姐……不,太子妃,您停一停吧,楚先生說了,那藥不能多喫,您本來就是內腑受傷,那鎮痛藥的副作用卻是極傷脾胃的。你……”
顧雪貞不耐煩了,“紫鳶——”
“我去!我這就去。”蕙蘭淚流滿面,轉身就走。
不多時,楚凌風到了,但他拒絕給藥,並翻出金針來,惡狠狠道:“你是自己躺下休息,還是我一針扎暈你強迫你休息?”
楚凌風對顧雪貞之前套路他,讓他同意她挪回太子府的事耿耿於懷。
但這次顧雪貞不套路他了,只是說:“若永州壩決堤,神醫覺得會死多少人?”
“不關我的事。”楚凌風道,“現在我的病人只有你一個,我就只管你。還有,我不是神醫,你要是再這麼造,神仙下凡也救不了你!”
顧雪貞卻沒管他說什麼,只道:“有數萬人。楚神醫,你一個人短時間內能救數萬人嗎?”
“不能,我也不打算救。我現在就只負責救你!”楚凌風沒好氣地說,同時,已經開始取針,打斷強行讓她休息了。
“你能!你現在就能救那幾萬人!”顧雪貞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我此時默寫的,描畫的,就是能救那數萬人的治水要法,您只要幫我撐的久一點,就能救他們了。”
顧雪貞的嘴皮子何等利索,拋出這個理由之後,她又將此事拔到了更高的高度,說若是江南不淹,那千頃良田能活天下人不知凡幾,甚至能免我大昭與周邊諸國戰亂。
楚凌風醫者仁心,焉能不從?
他不僅從了,還以金針刺穴之法替顧雪貞提高注意力,方便她熬夜趕稿。
真緣茶樓裏的柳文翰見去送顧雪貞的楚凌風竟一夜沒回,就懷疑好友又被套路了。
不過,他也還是有點不放心顧雪貞,第二日就喬裝入府去探望,結果就知道了顧雪貞一夜未眠,在趕着默寫《治水要略》的事。
他有點着惱,見了楚凌風就罵:“我是讓你來照看她身體,爲她治病的,而不是讓你縱着她胡鬧的!”
“大義面前,我又能說什麼呢?這是她的選擇,我們就支持她,尊重她吧。”楚凌風說起顧雪貞的時候,也是一臉崇拜,“老柳,她真不愧是……不愧是你看好的人,確實心懷天下。我很佩服!”
柳文翰:……“我就不該只放你來。她傷勢如何了?”
楚凌風道:“有我在,那肯定是沒有惡化。只是等她熬完之後,事後要調理很久了,畢竟這種時候不眠不休是很容易傷本源的。”
“原來你還知道這很傷本源。那還不快點讓她休息!”說到這裏柳文翰幾乎是在低吼了,他抓住了楚凌風的衣襟,用只有他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想讓我多年心血都毀於一旦嗎?”
楚凌風的眼神閃了閃:“我知道你對她有大期許。但是真的攔不住,你讓她做吧。有我在,我保證日後給她調養地跟以前一樣活蹦亂跳,行了吧?”
一日之後,顧雪貞終於默出了她記憶中全部的《治水要略》。
她召了江河前來,讓他帶着十個潛淵衛護送此物,讓他務必早日追上蕭漸鴻。
交代完這一句之後,她直接兩眼一翻,徹底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