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在外間的楚凌風聽說她醒了,便匆匆趕來把脈。
顧雪貞見他蓬頭垢面的,心裏有點過意不去:“這些日子,難爲神醫了。”
“倒也不止是你一人難爲我。”楚凌風嘆了口氣,“所以不必太自責。”
顧雪貞卻忽然從他的話中捕捉到了一些信息。
“府中還有誰受傷了?是紫鳶的傷勢惡化了嗎?”顧雪貞有些着急道。
楚凌風連連否認:“沒有,就你傷着,那丫頭幾乎已經大好了。你帶傷熬夜這許多天,我也是很費力的。”
顧雪貞卻忽然動了動鼻子細嗅了幾下:“不對,你身上有別的藥味。這個味道和柳文翰衣服上帶着的味道相似,但又濃烈很多。是柳文翰出事了嗎?”
楚凌風:……
你是狗嗎?你是狗吧,這樣都能聞得出來!
楚凌風是個不會撒謊的人,顧雪貞都猜到這個份上了,他也就不再瞞着。
“江河帶走的幾乎是府中精銳,他一出京,府中就有不少刺客過來,本來文翰還能應付,但昨夜他忽然收到消息,說蕭漸玄打算刺殺巡防營統領,然後在這個位置上換上自己人。爲防巡防營大權落入蕭漸玄之手,文翰就帶人去保護陳平,沒想到,和陳平一併傷了。”
顧雪貞臉色大變,掀開被子就要下牀。
“誒誒誒,稍安勿躁。他倆都是皮外傷,不怎麼要緊。文翰主要是因爲有點老毛病在身,所以才麻煩了點。如今非常時期,您只要保證好您自己的身體健康,就是幫了他大忙了。所以,您好好將養吧!”
楚凌風將她摁了回去,又與她細細說了府裏最近發生的事。
但顧雪貞躺在牀上,卻再也沒心睡覺了。
今生,蕭漸玄竟然這麼早就開始暗殺朝臣了。他該不會是想趁着蕭漸鴻在江南治水的時候,直接發起政變,提前奪位吧?
他現在有這種實力?
顧雪貞一邊揉眉心,一邊細細思索,最後發現——如果只是政變奪權的話,其實並不需要多少實力。只要能控制皇宮,控制皇帝就能做到。
她難道放任他一點點蠶食京中力量嗎?總得做點什麼纔好!
就在她陷入沉思的時候,外面忽然有人喊:“公子,公子不好了,茶樓出事了!”
“閉嘴!”柳文翰的低喝在院中響起,然後又壓低了聲音似是在問來人情況。
“我已經醒了,讓他們都進來說。”顧雪貞朝牀邊的蕙蘭道。
楚凌風要勸,可蕙蘭卻知道顧雪貞近來是說一不二的,只能乖乖出去喊人。
不多時,柳文翰和一個小廝模樣的人走了進來。
原來,是蕭漸玄帶人趁着夜色襲擊了茶樓。
顧飛死了。
顧雪貞聽完消息後就是眼前一黑,那是顧侯贈她的侍衛,從小就護在她身邊,一直都忠心耿耿,說是她心腹也不爲過。
原想着,今生讓他照應茶樓,應該好過在這太子府裏應付一波波的刺客。
沒想到,竟還是這樣的結局。
顧雪貞狠狠掐了自己一把,讓自己保持清醒。
“蕭漸玄不會無緣無故做這種事,他爲何來?”
柳文翰看了小廝一眼,小廝便上前回稟:“似乎是在茶樓裏找什麼。”
顧雪貞眼裏厲色一閃而逝:“這蕭漸玄,是留不得了。先生,我有一計可除他,你可願幫我?”
“主子說的哪裏話?您只管吩咐就是。”柳文翰恭恭敬敬地朝她對袖一拜。
…
與此同時的端王府中,蕭漸玄從葉楓的屋裏走出來。
周身氣勢越發陰沉。
跟在他身後的葉楠道:“王爺,咱們的人已經去截殺江河一行了。您放心,那東西絕到不了蕭漸鴻手裏。”
蕭漸玄聞言神色稍微好了點,但還是道:“多穩一手,想一想若真送到眼前去會如何吧。顧雪貞這個人,行事幾乎滴水不漏,本王覺得,半路截住的可能性並不大。倒是蕭漸鴻那草包……”
葉楠也道:“王爺放心,兩邊皆有安排。此次確實沒想到,顧雪貞竟然能將看過一遍的治水要略都默寫出來。若不是咱們在太子府有暗樁,此事便真不好辦了。”
說到這個,蕭漸玄就深深嘆了口氣:“也怪本王看走了眼,早知她如此‘多才多藝’,本王當初就該和太子爭到底的。現如今嘛……還是早點除掉比較安心吶。有她在一日,本王就睡不踏實。”
葉楠道:“聽說太子府的精銳都派去保護太子了,論起來,此時她府中正是空虛,若要除她,眼下便是大好時機了。”
蕭漸玄卻道:“不急,茶樓帶回來那些東西都分揀完了嗎?”
“屬下先前來時,還有些收尾工作,此刻應該撿完了。”
葉楠話音剛落,專在書房伺候的小廝就來回稟說,茶樓搬回來的卷宗全部分揀完畢。
但遺憾的是,他們搬回來的這些卷宗裏面都是陳年舊事,涉及的人物或死或散,根本沒有半點能要挾到現今權貴的有用信息,就彷彿已經被人挑過了一遍。
蕭漸玄雖然有心理準備,但真的得到這個結果,也是臉黑的不行。
他磨牙道:“本王真是低估了顧雪貞太多!恐怕她盤下那酒樓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了密室的事。如今都過去這麼久了,自然不可能再給本王留下什麼有用的東西。”
葉楠:“爺,那咱怎麼辦?總不能真的將那些不從的老迂腐全殺了吧?要成事,總歸需要幹活的人。”
蕭漸玄眼底殺意漸濃:“別的不管,先想辦法把顧雪貞做掉吧。她近來似跟本王八字不合,有她在,本王什麼事也做不成。”
…
京中風起雲涌刀光劍影,趕赴江南的太子一行其實也走的兇險。
只不過,蕭漸鴻身邊既有皇帝大內侍衛暗中護持,又有顧雪貞安排的暗衛加潛淵衛清掃埋伏,這種兇險就沒有太過於影響隊伍中人。
是夜,蕭漸鴻一行因錯過小鎮,而在野外紮營。
紮營後,程一凡和他的修壩小分隊討論補漏方案,因爲有技術分歧而鬧到了相互吐口水的地步。
眼看要打起來,底下的人趕緊來報蕭漸鴻,卻被攔在了蕭漸鴻的帳篷外。
守帳篷的人說:“殿下在處理要務,你且等等。”
而事實上,太子其實並無什麼要務,只不過是留在京中的暗衛來送信罷了。
“貞兒那邊如何?一切可都安好?”蕭漸鴻放下了手中的永州地圖,目光炯炯地看向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