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雪貞又讓他帶着幾個可裝繩索的師傅，叮囑了一些他們容易出現的紕漏。
秦長陵本來還不屑，但聽了兩句就發現，她竟然句句都說在點子上，不由得肅然起敬：“沒想到柳姑娘對行軍打仗也如此瞭解，四坪似乎也不陌生，可願……”
“不願。”顧雪貞沒等他說完就斬釘截鐵地拒絕了，無情道：“這些都是殿下說與我的，不過，你要是真的心裏沒底，也不必太憂慮，若你殉國了，殿下會去給你收拾爛攤子的。”
秦長陵臉都綠了，“老子是靠軍功掙的爵位，不是窩囊廢！你主子要是閒得慌，就讓他抓緊想想，老子收拾完了那幫蠻夷，他能給老子討什麼封賞吧！”
“那就靜待侯爺凱旋。”顧雪貞嫣然一笑，而後又讓人捧上了一把寶劍送到了秦長陵面前。
這劍自然也是特意尋來的。
南楚大將雲初行，有一柄削鐵如泥的寒霜劍，乃玄鐵所制。
前世潰堤之前秦長陵也與雲初行打了一仗，但那一仗被對方一劍斬斷佩劍，折了士氣，後來付出了慘重代價才拒敵於美人關外。
而也正是因爲威虎軍損失慘重，重傷的秦長陵式微，後來肖炳章纔會肆無忌憚地幹起那等禍國殃民之事。
重來一回，她當然不可能坐視這種局面再發生。
秦長陵本來還以爲，這寶劍象徵意義多過於實用意義，不以爲意地接了，輕描淡寫地道謝。
可入手之後他就發現，這劍分量不對，明顯比他自己的佩劍要沉不少。他一怔，也不管顧雪貞還在面前，直接“刷”地將劍身抽出了一寸多長。
想象中的鋒芒並未出現，它劍身通體烏黑，卻一眼就讓人看出它的不凡。
秦長陵眼睛都直了，忍不住直接將整把劍都抽了出來，他盯着那無鋒的箭頭，手都有點抖：“這……這是湛盧？”
顧雪貞有點無語：“湛盧早就失落了，但這用的是和湛盧同一塊隕鐵料打造的，名爲‘無鋒’。”
說着，她直接抽了身邊士兵的腰刀，然後用盡全力朝無鋒砍去，嗆啷一聲響後，那腰刀便斷作了兩截，且斷口齊整。
秦長陵眼底泛出華光來，一回身就朝着某個案桌虛化兩劍。
“咔咔”兩聲，那案桌竟直接裂成了四塊。
“哈哈哈，好劍！好劍！”
顧雪貞道：“雲初行的寒霜劍乃玄鐵所制，尋常兵刃比不得，無鋒應該能扛住。不過，這無鋒劍乃是我朋友的珍藏，今日我借予侯爺，侯爺可記得完璧歸趙。”
一聽說不是送給他，秦長陵臉上頓時劃過一陣失落，但轉瞬即逝。他抱拳一笑，自信滿滿：“定不負姑娘所託！靜候佳音，本侯去了！”
那身披鎧甲的男人仰天大笑地離去，背影瀟灑又豪情萬丈，與初見時那風流浪蕩的模樣已完全不同。
顧雪貞只覺得自己此刻已經站在了大昭國運的第一個節點上——只要秦長陵不傷，威虎軍能保存精銳，未來的一切或許都能改變。
她心裏隱約鬆了口氣，便忍不住目送秦長陵遠去，卻忽然被緩緩踱步而出的蕭漸鴻擋住了視線。
他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勉強讓這話聽起來不那麼咬牙切齒。
顧雪貞自打用了“慧劍”之後，似乎就對這種千迴百轉的情緒接收的比較遲鈍了，哪怕蕭漸鴻的語氣怨念十足，她也暫時沒聽出什麼不對頭來。
“我看起來很閒嗎？”她十分自然地挑眉看他，但很快又笑地眉眼彎彎，“怎麼？借了你的佩劍就這麼不高興呀？”
蕭漸鴻當然不高興。
一是不高興這女人對秦長陵好的過分，想他當初因她淪落侯府而心急如焚，再看她如今竟與秦長陵相處融洽，且一副依依不捨的樣子，他就覺得火冒三丈；
二是不高興這女人蠢，竟然道現在還沒認出自己根本不是柳文翰，而是她貨真價實的嫡親丈夫！
更可恨的是，這些窩火，他暫時都沒法宣之於口。
見他不說話，顧雪貞便以爲他是默認了。
她眨眨眼，安撫道：“柳閣主，您不要這麼小氣嘛！二十萬大軍陳兵邊境，雲初行必至。秦長陵若手裏沒個趁手兵器，難道還真等着他馬革裹屍，再讓太子殿下渡江去替他守國門嗎？”
她又語重心長地鎖：“太子殿下現在忙着那波私兵的事兒，且不知還有多少麻煩呢，你身爲他的屬下，須知爲他分憂。一個優秀的下屬，若是不能爲主子分憂，還盼什麼加官進爵？”
蕭漸鴻：……
他壓抑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壓下那股莫名煩躁的情緒，沒好氣道：“你怎麼光操心別人，不操心你自個兒？”
“我自個兒有什麼好操心的？”顧雪貞淺笑起來，“不是還有你們操心我嗎？”
見他情緒不高，她便又轉了話題：“適才楚先生跟在馬車後說什麼要給我行鍼？他人呢？還沒到嗎？這輕身功夫可真夠差的。”
說曹操曹操道，楚凌風提着藥箱黑着臉，踩着她話音走了進來。
“顧……”他只說了一個字，便掃見蕭漸鴻臉色，頓時改口，還換上了恭敬的語氣，“讓夫人見笑了。我這人除了醫術勉強上的了檯面，其他的都一般般，呵呵，一般般。”
“術業有專攻。”顧雪貞嫣然一笑，“先生會隔衣尋穴嗎？會的話，就直接開始吧。”
隔衣尋穴這事兒，楚凌風當然是會的，但是，他總覺得顧雪貞這架勢擺得好像有點不妙。
“你這是打算……”
顧雪貞道：“我打算趁着你行鍼的時候，說說到底怎麼用曲雙琴這個人，將那五萬私兵收入囊中。”
“不行。”楚凌風斷然拒絕，“行鍼之前我會先給你用麻服散，你會失去知覺，沒法交流。這是拔餘毒，穩心脈，會很疼的。”
顧雪貞面無表情道：“我不怕疼。麻服散不必了，你快動手吧。”然後她又轉向蕭漸鴻，“柳先生，留給我們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蕭漸鴻理都懶得理她，直接走過來，一手刀就將她砍暈了。
“快治！”他惡狠狠地瞪了楚凌風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