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迅速飛來的危險物體,年陽條件反射地擡手要擋,卻不慎扯到了手臂的傷口,忍不住疼得嘶了一聲。

    陸峋和榮巖的動作比她更快,他們幾乎同時騰地站起來,一把抓住即將砸中她的臉的揹包,一人拽住揹包的一邊,揹包穩穩地停在面前的飯桌上方。

    他們仨皆在心裏捏了把汗,暗暗地鬆了口氣。

    “你鬧夠了沒有?!”陸峋暴喝一聲,憤怒地把揹包扯過來,用力地甩到艾美琪的腳邊,嘭的一聲砸到牆壁上。

    艾美琪一改往日在陸峋面前假惺惺的樣子,像一頭髮狂的野獸,不管不顧地衝進來撲向年陽,那架勢活像不把年陽抽筋剝皮撕碎就不罷休。

    陸峋的臉色變得更黑沉,彷彿暴雨將至,跨步上前攔住艾美琪。

    年陽定在原地不敢動,她這個樣子也動不了。她料想得到,若真讓艾美琪撲過來,她的臉估計要脫幾層皮。

    “賤人,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艾美琪雙眼通紅,不知道是怒到極點,還是傷心到想哭,拼命地在陸峋懷裏撲騰掙扎,向年陽伸出兩隻手臂,張開十爪在半空中抓了抓,惡狠狠地控訴道,“你們別被她的外表騙了,整天裝好人裝嬌弱,不就是爲了想得到我哥和峋哥哥的關心嗎?腳踏兩隻船的賤貨……”

    話還沒說完,艾美琪就被陸峋提着拖出了病房。

    嘭——

    安全出口的門被用力甩上。

    年陽的心頭猛然一跳,連忙轉頭看向榮巖:“你去看看吧。”

    榮巖頭疼不已,顯然也是受夠了艾美琪的無理取鬧,可又無可奈何,誰讓她是他的妹妹呢。

    “還好吧?”榮巖抱歉又心疼地看向她的手臂。

    年陽順着他的視線瞥一眼,搖了搖頭:“沒事。”

    榮巖不再說什麼,轉身走了出去。

    當他打開安全出口的鐵皮門,樓梯間的談話聲清晰地傳進來,自然也傳到了年陽的耳朵裏。

    “……我愛你!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愛你了!你也能感受到的對不對?這些年我一直在找你,我好不容易重新找到你,絕不會輕易放手的……”

    艾美琪哭了,哭得很悲慼,我見猶憐。

    年陽的神情不禁一僵,渾身緊繃着,當她感受到手臂的傷口又被扯痛,才發覺被子已經被她用力地揪皺了。

    陸峋聽到艾美琪以如此悽然如此歇斯底里的方式告白,毫不隱晦地大聲說出“我愛你”,他會是什麼表情?他心裏是怎麼想的?會如何回覆?

    她還沒來得及聽完接下來的內容,鐵門已經重新闔上了,隔絕了外面所有的聲音。

    年陽心裏突然變得煩躁,帶着隱隱的不安。

    等待的過程中,每一秒鐘都顯得尤爲漫長。

    不知過了多久,鐵門重新打開,陸峋抓住艾美琪的手臂快步走向電梯口,榮巖則進來拿起他和艾美琪的揹包,簡單說了幾句安撫的話及道別,就腳步匆匆地離開了,應該是送艾美琪回家。

    陸峋按了向下的電梯鍵,將她推進了電梯裏,轉身就走。

    艾美琪還想跟出來,被追上來的榮巖制止了。

    電梯門適時關上。

    “別再鬧了!”榮巖氣得額頭青筋一跳一跳的,“沒有哪個男人喜歡無理取鬧的女生!”

    聞言,艾美琪的動作驀然一頓,轉頭看向他,淚眼婆娑地問:“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小賤人那種女人?”

    榮岩心裏煩得很,只是看着不停跳躍的數字鍵,沒有搭理她。

    “我知道了。”艾美琪似有所悟,擡手擦了擦眼淚,神色間浮現一股子堅毅和志在必得,“總有一天,我一定會讓峋哥哥喜歡上我!絕對不會輸給那個小賤人!峋哥哥是我的,誰都不能跟我搶!”

    ……

    陸峋返回病房,渾身的戾氣還沒有散去,周身的氣壓低得令人窒息。

    年陽剛想問他剛纔發生了什麼事,就猛然看到了他嘴角被蹭上的口紅,從那凌亂的口紅印可以想象得出,他們剛纔吻得有多激烈。

    很顯然某人並沒有注意到這個細節,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說道:“繼續喫飯吧。”

    年陽眸色微微一沉,默不作聲地抽出一張紙巾,擦掉他嘴角的口紅印,因爲生氣,手上的力道稍稍大了點。

    “怎麼了?”陸峋微微蹙了下眉頭,莫名其妙地瞥她一眼。

    年陽緊抿着嘴脣沒有吭聲,他的嘴角早已擦乾淨了,她卻還在繼續擦,直到他的嘴角皮膚都被擦紅了,仍不停手。

    陸峋這才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連忙解釋道:“她剛纔突然撲過來,猝不及防被她蹭了一下。”

    年陽恍若未聞,依舊沒有說話,動作也沒停。

    陸峋抿了下嘴脣,也不再說什麼,只是靜靜地看着她。

    眼看着他的皮膚就要被擦破皮出血,年陽終究不忍,停住了手,早已在眼中滾動的眼淚卻再也收不住,順着雙頰滑落。

    陸峋伸出修長的手指,溫柔地爲她擦了擦眼淚,隨即將她緊緊地抱在懷裏,親了親她的頭髮,低喃道:“對不起,是我大意了。”

    年陽掙扎了幾下。

    陸峋很快就鬆開了她,因爲擔心她不小心又扯到傷口。

    他沒有像以往那樣緊緊抱住她不鬆手,年陽卻免不了多想,失落又惶然的情緒瞬間在心裏蔓延開來。

    接下來幾天,陸峋察覺到她對他的態度冷淡了許多。

    某人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使盡渾身解數想要逗她開心,一再保證自己對艾美琪絕對沒有任何想法,可她對他的態度仍舊還是不冷不熱的。

    他平生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什麼叫做不知所措。

    仲姮和猴子軟磨硬泡,終於讓劉大志批了外出申請書,去醫院探望年陽。

    趁陸峋和猴子在外面抽菸的空檔,仲姮悄咪.咪地問:“你快出院了嗎?”

    “再過兩天應該就可以出院了。”

    “謝天謝地!”仲姮雙手合十道,“你再不回來,我們班的小樹苗們就要被陸校霸摧殘完了。”

    年陽不由一愣:“怎麼了?”

    “陸校霸這幾天不知道又抽了什麼瘋,太可怕了!”仲姮拍拍小心臟,“反正我這個小小的紀律委員是hold不住了,就等你這個大班長回去救場了!”

    年陽:……

    出院前一晚,因爲醫院病房告急,陸峋和林嫂的牀位都被收了回去,讓給其他病人睡。

    這就意味着,陪夜的人將要一整夜坐在椅子上。

    “林嫂,這幾天辛苦你了。”陸峋好整以暇地說,“今晚你回去好好休息吧,我一會兒給她補完課,順便留下來陪她一晚,反正明天是週末不用上課。”

    “這怎麼好麻煩你?”林嫂擺擺手。

    林嫂至今不知道這段時間陸峋晚上都住在隔壁病房。

    年陽以爲他的牀位還沒被收回去,便沒有吱聲。

    林嫂拗不過他,最後還是答應了,叮囑了一番就收拾東西回家去了。

    林嫂走後,年陽沒有再做樣子,說一句累了,就躺下閉上了眼睛。

    又被疏遠了。

    某人微微蹙了下眉頭,爲她掖了掖被子,暗暗嘆息,起身走了出去。

    年陽雖然閉着眼躺在牀上,卻怎麼也睡不着。

    半夜,她終於忍不住坐起身來,下牀穿鞋,因爲膝蓋還沒有痊癒,走路還是有點痛,她只好扶着牆壁慢慢地蹭到門口,想去隔壁病房悄悄看他一眼,沒想到剛走到門口,就看到一道頎長的身影躺在走廊外面的排椅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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