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椅面積小又不夠長,難以容納陸峋高大的身子,他好像睡得很不舒服,英氣的眉頭微蹙,雙臂抱胸,半條腿垂到了椅子外面,只好雙腳着地,整個人顯得委屈巴巴的。

    年陽斷然沒有想到,會看到這樣一個場景,心頓時就軟成了一團,前些天積在心裏的那些冰渣,頃刻間也融化成了一湖春水,而他就像一縷微風在她的心湖輕輕拂過,不慎蕩起漣漪,一波接着一波向四肢百骸漾開。

    雙眼中難以抑制地浮現一層朦朧的水霧,她返回病房中,單手抱着一張毯子,另一隻手扶着牆壁往外走去,悄無聲息地來到他的身邊,將毯子展開輕輕地蓋在他的身上。

    陸峋睡得不是太沉,毯子剛觸到他的身子,他就醒了過來。

    瞥見他的睫毛顫了兩下,她連忙站直身子,轉身欲走,卻被他一把抓住手腕,緊緊地握住。

    “不是不理我嗎?”他低低地開口,嗓音帶着沒有睡醒的沙啞,彷彿還透着一丟丟小委屈。

    “別以爲用苦肉計就……”年陽頭也不回地掙扎着想要把手抽出來。

    好不容易盼到她態度好轉,陸峋自然死活都不肯鬆手,打斷了她解釋道:“我的牀位也被沒收了。”

    年陽:……

    難道他打算在走廊的小小排椅上睡一整晚?

    “那你回家睡啊!”她沒好氣地說。

    長時間站立,她的膝蓋還是有點受不了,擔心被他看出來,她又掙扎了幾下:“你鬆手,我困了。”

    陸峋掀開毯子站起來,直接將她打橫抱起來。

    年陽嚇了一下跳,條件反射地伸手環住他的脖子。

    這個小動作讓陸峋心情大悅,不自覺地勾了一下嘴角。

    年陽反應過來後,雙頰微微一熱,想要鬆開抱住他脖子的手,他似乎是猜到了她的想法,搶先一步提醒道:“抱好,萬一掉下來再摔傷,你就別想出院了。”

    年陽做了片刻思想掙扎,最終還是沒有鬆開。

    這段時間她真是受夠了,待在牀上哪兒都不能去不說,更要命的是受不了那種無聊到抓狂的感覺,她這輩子都不想再住院了!

    將她放在牀上後,陸峋並沒有離開,而是坐在了牀邊的椅子上。

    “你……”

    她剛要說話,就看到陸峋做了個噓的動作,然後指了指她隔壁的兩個病友,提醒她別吵醒別人。

    年陽只好乖乖閉嘴。

    有牀簾遮擋,牀與牀之間彼此是看不到對方的,所以他們也不知道隔壁的病友睡着沒了。

    陸峋坐在靠牆那一面的牀邊,將她的雙.腿在牀上擺直,力道輕重適宜地按揉她的膝蓋,低聲問:“疼嗎?”

    年陽抿脣不語。

    “舒服嗎?”他又問。

    年陽低低地“嗯”了一聲。

    就在這時,睡在她隔壁的病友突然大聲咳嗽了一聲,在這寂靜的夜裏顯得尤爲突兀。

    陸峋的動作微微一頓。

    年陽不明所以地看着他,卻見他的眼神躲閃了一下,繼續默不作聲地爲她按摩。

    良久,她打破了沉默:“很晚了,你……上來睡吧。”

    聞聲,陸峋不敢置信地微微睜大眼睛,看向她的目光多了幾分灼熱。

    年陽垂下眼眸,稍稍往牀的另一邊移去,給他騰出一大半的空間,然後背對他側躺着。

    身邊許久沒有動靜,她轉頭一看,發現牀邊已經沒有他的身影。

    年陽暗暗嘆息一聲,保持姿勢不變,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就在她將要墜入夢鄉時,忽然感覺牀往下一沉,緊接着身後傳來一片溫熱的觸感。

    牀鋪太小,他們擠在一張牀上,肌膚不可避免地貼在了一起。

    年陽徹底清醒了過來,卻依舊緊閉着眼睛,努力控制呼吸的頻率,聞到了淡淡的煙味。

    一開始他還很安分地躺着,不知過了多久,他突然翻了個身,伸手環住了她的腰,胸膛貼在了她的後背上。

    年陽無法再淡定裝睡,磨磨蹭蹭地向牀邊往外移,卻被他輕易地拽回去繼續抱着。

    她忍無可忍地拍了一下他的手臂。

    “別動。”陸峋對她耳語道,“不是困了嗎?睡覺。”

    年陽本以爲以這樣曖昧的姿勢,可能會失眠到清晨,未想沒過多久,她就睡着了,一整夜睡得很安穩。

    第二天早晨,天剛矇矇亮,她就醒了過來,發現身邊的半邊牀已經空了,她伸手摸了摸被單,還帶着他的溫度。

    約莫過了半個小時,他提着飯盒走進病房。

    她連忙閉上眼睛繼續裝睡。

    他輕輕地把飯盒放在牀頭櫃上,轉身,慢慢地彎腰傾身,在她的粉脣上落下輕輕一吻。

    年陽:……

    這傢伙居然趁她睡着了搞偷襲!

    她故意動了動身子,暗示她要醒了。

    她以爲某人會嚇得趕緊退開,沒想到他竟然還得寸進尺,加深了這個吻。

    年陽被他吻得微微喘息,只好睜開氤氳的雙眸瞪着他,推開了他。

    某人意猶未盡地舔了下嘴脣,嗓音低啞繾綣:“不繼續裝睡了?”

    年陽一愣:“你怎麼知道……”

    他的嘴角勾着一抹壞笑:“草莓味的……口感不錯。”

    “……”年陽頓時窘迫得紅了臉,這纔想起剛纔醒來後已經洗漱過了,因爲無所事事,又躺回了牀上。

    陸峋與她額頭相抵,深深地凝望她的雙眸:“我們和好吧?”

    年陽輕哼了一聲,不吭聲。

    陸峋把她的沉默當成了默認,愉悅地揚起脣角,情不自禁地又親她一下,然後體貼地伺候她喫早餐。

    她的主治醫生上班後爲她檢查膝蓋,叮囑了一些需要注意的地方,便籤了字同意她出院了,讓她週一過來辦出院手續。

    走出醫院大門的那一刻,這種感覺就像是解脫了一樣,她做了一次深呼吸,用力地呼吸着春日裏生機勃勃的清新氣息。

    陸峋拎着大包小包與她並肩而行,走到路邊攔了一輛的士,送她回家。

    翌日,清晨。

    陸峋又像以前一樣,早早出現在御林苑小區門口等她一起上學。

    走進校園,年陽心中不禁感觸萬分。

    雖然只離開校園一週時間,此刻回首,以前發生的那一幕幕,好像已經很遙遠。

    她萬萬沒想到,艾美琪離開多年後,會突然回國,再次變成夢魘一般的存在,攪得她和陸峋的生活一團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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