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的倨傲,徹底激發了何長安的怒火。
他是個小人物,從一開始就是,從未改變。
當初他在未央縣當快手時,被陰鬼之物包養,那個時候,他就想清楚了,在這個人不如狗的天下,那些住在長安城裏的達官貴人,對小小百姓根本就沒放在心上。
事實也是如此。
他開口一頓輸出,用眼睛餘光看一眼鄭紅袖,發現這位天階斬妖使專心致志的看着菜園子,對這邊的事情似乎不聞不問。
何長安心裏明白,這是要讓他搞點事情出來。
不過,他還是有些不爽。
提前通個氣會死人啊?
他轉臉看向三皇子,突然咧嘴一笑,道:“既然殿下這邊不方便,臣下這就退下。”
三皇子一愣神,隨口說道:“大膽狂徒,羞辱了本王……”
嘭的一聲悶響。
何長安一拳打出,直接將這位三皇子打翻在地,掙扎好幾下,愣是沒爬起來。
而且,何長安這一拳打出時,使得是巧勁,只是將他打的不能說話、不能行動,實際上並未受多大的傷。
“鄭頭兒,我進去看看。”
何長安給鄭紅袖打聲招呼,逕直走進三皇子的‘單身宿舍’。
一進門,便是一個簡單樸素的屏風,好像是哪位大文人的一幅山水潑墨畫,邊框也是普通的紫檀木,丟到市場上去,也就值個七八千兩銀子吧。
繞過屏風,又是一道門,依然很低調的那種奢華,何長安這樣的文盲根本就辨認不出,到底是小葉紫檀還是黃花梨木,反正挺古樸。
穿過小門,再繞過一道屏風,何長安便看見滿園春色遮不住……
足足十七名少女,連個馬賽克都沒打,就在房間裏忙碌着。
打掃衛生的,沏茶端水的,坐在窗前貼黃花的,一個個慵懶無比,眼圈烏黑,對逕直闖入的何長安看都沒看一眼……
何長安心中疑惑。
皇子們的生活,便是如此奢華、簡單而樸素?這不正是當年噁心過自己的島國浮世繪一幕嗎?
來不及多想,他便發現這些少女們的詭異之處——
所有人,眉心都有神魂印記!
而且,在何長安靈目術下,那些鬼臉竟然好像活過來,直勾勾的盯着他,露出一抹不可名狀的微笑。
緊接着,十幾張鬼臉同時張嘴,吐出一根細細的黑線,直刺何長安的眉心。
對這種陰鬼之物,何長安早就司空見慣,對這種神魂類攻擊,根本就沒放在心上,既然你們想控制我的神魂,那就去控制吧。
何長安任憑那些黑線射入自己的眉心,走到房間裏一陣亂翻,發現周圍三皇子殿下的嗜好還真有點與衆不同,各種人皮面具、人皮鼓、人皮貼畫,每一樣,都取材於妙齡少女。
何長安轉了一圈,再沒什麼發現,便突然控制小黑劍和招魂幡,加大對那些黑線的吞噬之力。
以他現在的實力,鬼王以下的陰鬼之物,根本就不怕。
而且,他還從鄭紅袖哪裏得知,在這座看起來像臭肉一樣爛的長安城裏,陰鬼之物的實力,被一座神祕大陣壓制,鬼王以上的存在,根本就進不來。
何長安開始了久違的白嫖。
……
一盞茶工夫,那十幾名被種下神魂印記的少女,紛紛倒地,轉眼間化爲一張張陰森可怖的人皮,在三皇子的‘單身宿舍’地上,想十幾張被糟蹋的沒樣子的畫,皺巴巴的,落了一地。
何長安走出來,看一眼三皇子,突然有些心累。
這個大唐,到底有多爛?
他不知道。
“走吧,我發現一個大人物。”何長安走到鄭紅袖身邊,傳音說道。
鄭紅袖點點頭,笑道:“讓你看看咱們的皇子們醉生夢死的日子,咋還把人家的侍妾都給弄死了?你這個何長安啊,太不像話了。”
聽上去是上司在教訓屬下,臉上卻露出甚爲滿意的笑意,揮揮手,讓何長安前面帶路,二人一路向另外一位皇子的‘單身宿舍’走去。
“你說的那位置,應該是八皇子的居所,”鄭紅袖說道:“咱們這位八皇子殿下,人稱八賢王,厲害的緊,咱們可別被人抓了什麼把柄。”
‘哪個時代都有個八賢王?一聽就不是什麼好東西呢。’
何長安笑了笑,沒說什麼。
他一個黃階斬妖使,辦理這等大案要案,沒什麼經驗,到時候繼續看上司的眼色行事吧。
二人來到八皇子居所前,直接走了進去。
與三皇子居所的低調而奢華不同,這位八賢王的居所,還真是簡單、樸素,除了日常必需的生活用品,屋子裏到處都是書架。
地上,書架上,牀上,到處都是書,幾乎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整個房間裏,散發着一股濃濃的墨香。
一名身穿紅色蟒袍、頭戴蓮花冠的中年男子端然而坐,眉目間甚是雅緻,渾身散發着一股分外明顯的讀書人氣質。
屋子角落,一位相貌清癯的山羊鬍老者,手捧一卷古籍,端一碗清茶,正讀的津津有味。
兩個人對何長安、鄭紅袖的到來,似乎無知無覺。
甚至,他們連眼皮子都沒擡一下,忙着讀書,喝茶,一看就是好人模樣。
鄭紅袖走進屋子,也沒吭聲,走到書架前,隨手拿下一部《唐詩八百首》,隨意翻弄着。
何長安知道,這位鄭頭兒又要進入靜默模式了……
他緩步走到八皇子面前,認真而無禮的開啓靈目術,將這位大唐‘八賢王’的神魂檢查一遍,發現裏面的鬼臉隱藏很深。
他又轉身走到哪山羊鬍老者面前三丈處,直接開口:“請問老丈,八賢王是哪位?”
那老者緩緩擡頭,伸手捏着眉心,淡然說道:“不知你找他……”
那老者的話音戛然而止。
就像,突然被人割斷了喉嚨。
然後,他的身子軟軟倒地,迅速化爲一團濃稠如墨的虛影,卻是一位貴婦人形象。
陰鬼之物直勾勾瞪着何長安,伸出一手,似乎想要抓過來,卻又覺得不妥,低頭看一眼戳在自己身體裏的小黑劍,一臉的茫然。
這個身穿斬妖使的壞種,不講武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