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昭昭小身子突地一下站起來,在屋子裏來回踱步。
她忽然停下,看着陳四,“可有問過,這個丫鬟,是自小便是啞巴,還是後來才成了啞巴?如果是後者,那她是什麼時候才成了啞巴的?”
陳四聽着她這麼詢問,便是悄悄地嚥了一大口氣。
郡主問得也太細緻了!
不過還好!
他當時多問了一嘴!
“回郡主的話,屬下問過了,這個丫鬟自小便是啞巴。”陳四趕緊答道。
“那這丫鬟是什麼時候進了侯府,跟着蘭姨娘的?是在懷孕之前,還是懷孕之後,快要生產的時候才被蘭姨娘買到身邊當丫鬟的?”穆昭昭又接着問道。
“這……”
陳四卡殼了。
額頭上一層汗,主要是因爲羞愧。
他突然意識到,自己行事還有許多的不足。
“再去這丫鬟的家中仔細打聽一下吧。”穆昭昭見此,便笑笑地道。
倒是沒有責備他的意思。
只是那眼神裏,似乎帶着一丟丟的鄙視?
陳四陡然被激起了一股幹勁!
“是,郡主,屬下這就去查!”
說完,一轉身走了。
穆昭昭見此,搖了搖頭。
“郡主,這丫鬟是個啞巴,什麼也問不出來,那還有必要知道她什麼時候跟着蘭姨娘嗎?”一旁,忍冬一臉不解地問道。
穆昭昭看她一眼,再看看其他幾個丫鬟。
除了斂秋一臉深思,若有所覺的樣子,其他幾個都是茫然極了。
“斂秋姐姐,你是如何想的?”穆昭昭於是問道。
“郡主,奴婢覺得,郡主的用意是,若是知道了這丫鬟是什麼時候跟着蘭姨娘的,也就知道了,蘭姨娘當初懷有身孕之事,是否有可疑之處了。”斂秋思索着答道。
“這話怎麼說?”
忍冬急性子。
見她不肯一次說個清楚,不免要着急追問。
“你想啊,這丫鬟天生就是一個啞巴,這樣的人,用起來不方便,很少會有人家用的。”
斂秋這一回說得很是仔細,“除非,這家人是要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
“一個不會說話,也不識字不能寫的小丫鬟,便是看見了什麼,也說不出口,那麼這家人做的醜事,便不會敗露。”
忍冬一聽,立即一臉恍然大悟。
她急急地接話道:“我懂了!蘭姨娘一定是根本沒有懷孕,她是生不出兒子的!
“所以,才找了啞巴在身邊伺候着!
“這樣萬一以後有人突然想查這件事,也查不出來個什麼!”
她們這樣說着,月杳好似也明白了什麼。
只不過她小臉還是有些茫然,似懂非懂,只是憑着直覺推測道:“所以,大少爺可能只是蘭姨娘從外頭抱養的孩子?
“根本不是蘭姨娘親生的?
“怪不得我總覺得大少爺跟蘭姨娘,還有二小姐,一點長得像的地方都沒有。”
這話一出口,屋子裏一下子靜了下來。
好一會兒之後。
忍冬纔是大着膽子,看向自家小郡主,小心翼翼地問道:“所以,郡主讓陳四查大少爺的身世,是不是早就懷疑……”
倘若大少爺不是蘭姨娘的兒子,而是抱養的。
此事一旦被揭發出來,屆時在侯府,可就是一場軒然大波!
“郡主,此事還是得從長計議啊,不然不管是對於侯爺,還是大少爺,都是一場沉重的打擊!”忍冬不免擔憂地道。
“放心吧,我心中有數。”
穆昭昭對於這件事,已經想了很久。
從發現穆風跟程家人長得太過於像,她幾乎日日都在想着。
這會兒,她就是想起來,穆風曾經私底下跟蘭姨娘說過,這侯府的爵位不屬於他。
恐怕,他是知道自己的身世的。
所以這些年來,堅持不走父親的路,去讀書參加科考,反而是去參軍打仗,以求着靠自己的本事建功立業。
也許,他爲的就是有朝一日身世暴露,被趕出侯府,不至於沒有出路。
這麼看來,穆風真的是一個極爲聰明,也極爲自省自律之人。
他選擇這樣一條出路,可能也不止是爲了他自己,還爲了蘭姨娘。
軍功,是實實在在的功勞。
他練就出來的,也是實實在在的本事。
即便離開侯府,依然可以爲朝廷效力。
更何況,他追隨的乃是外祖父程家。
這些年來,程家跟侯府一向不和。
所以待他與侯府不得已撕破臉時,程家也不會因爲侯府的關係,而驅逐他。
穆昭昭思及此,便是內心一陣的感嘆。
不得不說。
穆風真是深謀遠慮了。
他也算是出淤泥而不染。
自小被蘭姨娘那樣的人教養着,卻一點也沒有長歪,單單是這一點來說,就極爲的可貴了。
“這件事,誰都不準說出去。”
穆昭昭忽然開口道。
儘管她知道,自己的幾個丫鬟都是嘴很嚴的,但還是要不免告誡一番,“穆風的身世,我暫時也只是想要查一查,弄清楚,這也只是因爲,我不喜歡自己被矇在鼓裏,並不意味着,我就是要揭發他。”
穆風是打定了主意,不要這侯府的爵位的。
所以他是不是父親的親生兒子這件事,也就沒有那麼的重要了。
“郡主放心,奴婢們都省得!”
斂秋幾個聞言,都是齊齊說道。
之後。
衆人都是各自幹各自的事去了。
只有穆昭昭還在想着。
她是還想不通。
如果穆風不是蘭姨娘親生的,那他爲什麼跟程家人長得那麼像呢?
也許,世上就是有這麼巧合的事。
蘭姨娘假裝懷孕,想要與母親爭寵,於是便從外頭抱養一個被遺棄的男嬰。
而這男嬰,就是恰好跟程家人長得像。
程家也不止是隻有外祖父一家,還有其他旁支,她記得程家就是在外祖父年輕時候,分了家的。
所以,她還得讓陳四去調查一下程家的其他旁支,看看當年,是不是有誰家的兒子出生,但卻沒有保下來,或是被送人了。
而陳四這一次去查那個丫鬟的事,也就查得很順利了。
很快,他就帶回來消息給穆昭昭說:“郡主,那丫鬟是在蘭姨娘懷孕了七個月之後,被安排到蘭姨娘身邊伺候着的。”
如此一來,就更加證實了她的猜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