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卻根本不肯告訴穆昭昭關於正衍的事,只恨恨地說道:“郡主,妾身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妾身也根本沒有喫過什麼蠱蟲!
“侯爺,這一切都是郡主在污衊妾身!”
對此,穆昭昭則小臉淡定道:“父親,想要判斷昭昭有沒有誣陷好人,其實也很簡單,只需要找一個大夫,來給蘭姨娘把一把脈,看看她是不是快要死了,就行了。”
然而,她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這還需要再找大夫來看嗎?
穆倦一想到又是正衍在暗中攪弄風雲,臉色一下子就變得極爲難看。
他想到了昭兒母親的死。
“雪柔。”
穆倦讓自己心頭奔涌的情緒,往下沉了沉,此時便是語氣沉沉地這麼叫了一句。
蘭姨娘聞言一愣。
繼而,眼眶不禁有些泛酸。
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叫過自己了……
上一次他這麼叫自己,還是在她嫁入侯府之前,當時,她還是蘭家未出閣的姑娘,他們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她從小的夢想就是嫁給他,成爲他結髮的妻子。
可是,造化弄人。
任憑他們小時候的感情再好,在程司月那個女人一出現,他的心,就完全在程司月的身上了。
但是,現在他又這麼叫自己了……
“雪柔。”
穆倦又輕輕喚了她一聲,嘆了口氣,“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有一次,你不小心打破了老夫人最喜歡的一隻杯子,害怕她會不喜歡你,然後我爲你頂罪的事嗎?”
蘭姨娘一聽,頓時就陷入了回憶當中:“記得,妾身當然記得……”
她以前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在蘭老夫人面前做錯事。
她怕老夫人會不喜歡她,不讓她嫁給穆倦。
但是每一次,穆倦都會替他頂罪。
所以,她從來沒有被蘭老夫人罵過,她一直都是老夫人最喜歡的侄女。
那個時候,穆倦待她多好,多溫柔啊。
想起從前他們兩人相處的種種,蘭姨娘不禁就是淚流滿面。
“從我和昭兒的母親定下親事之後,我就向老夫人表達了,我不願意你受委屈,嫁過來給我當妾,我當時,就讓老夫人再給你說一門好的親事,可是沒有想到,你卻因此我的拒絕,而要尋死。”
穆倦說起以前的事情,內心中是無限的感慨。
在他遇到昭兒的母親之後,他一心認定的妻子,就只有昭兒的母親了。
蘭姨娘能嫁過來給他當妾,是因爲她以死明志。
穆倦當時也年輕,遇到這種事情,當真有幾分手足無措。
是昭兒的母親提議說,那不如就把蘭姨娘擡進門了,不然,大家都知道了蘭姨娘爲了他尋死覓活的,還險些真的死掉,這樣一來,以後京城中又有哪家的公子,還願意娶蘭姨娘爲妻?
就算有,怕事婚後也難有體面了。
在穆倦的心目中,昭兒的母親永遠都是那麼的完美,大度,心底寬廣善良。
她是一個賢內助,一個會讓他身邊的所有男人都對他投以羨慕目光的妻子。
穆倦說到這裏,就又是沉沉地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心中對我有怨。
“可是你捫心自問,昭兒的母親,她可有任何對不起你的地方?
“她主持侯府中饋的那些年,可曾在一針一線上苛待過你?
“而你呢,你事後又是怎麼對待昭兒的?
“當然,這些已經都過去了,不重要了。
“現在,我只想問你一個問題,你當真,這一輩子,變不回過去的那個蘭雪柔了嗎?真的變不回去了嗎?!”
蘭姨娘流着眼淚,聽着他說的這些話。
在聽到最後的那一聲質問之後,終於還是崩潰大哭了!
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自己的確是變得越來越貪婪了?
就從,她第一次見到正衍和尚之後,他對自己說的那些話,一步一步引着她,變得面目全非,變成了穆倦最討厭的樣子……
這一切,都是她自己咎由自取。
此時,屋子裏的衆人,都是靜靜地看着她哭。
一直到她哭夠了,纔是終於一字一句地說道:“侯爺,妾身說,你想要知道什麼,妾身都告訴你。”
她終於還是怕了。
害怕自己變成這副樣子,死後,穆倦都不肯見她,不肯給她哪怕在忌日上一炷香,燒一刀紙……
“那天夜裏,是正衍,他穿了一身女子的衣服,頭上戴着一頂帷帽,妾身不知道他是如何進入汀蘭苑的,反正,他就是進去了。”
接下來,蘭姨娘就是把正衍如何將蠱蟲餵給她,以及對她說的那些計劃,都一一道出。
穆昭昭聽得倒抽一口涼氣。
這些,果然是和世子哥哥猜測出來的一樣!
蘭姨娘說,明日一早,天不亮的時候,她就會提前起牀,給戲班子的人打開侯府的後門,讓他們先悄悄地把兵器、火藥那些東西運進來。
因爲正常從侯府大門進來,所攜帶的一切東西,都是會被侯府門口的護衛一一搜查,確定不會有危險之物以後,纔會放他們進來。
而在聽到蘭姨娘說,等那個戲班子的那幫亡命之徒一進了侯府,等到賓客到齊了以後,就會大開殺戒時,穆昭昭急忙就是問道:“可是,正衍既然餵給你蠱蟲,應該知道,你的壽數就在這兩日了。
“難道他就沒有以防萬一,要是萬一你明天早上起不來呢?
“那給他們開門運送兵器、火藥這件事,又由誰來做?”
此時,蘭姨娘的精神,已經又明顯地有些不濟了。
她強撐着,看了穆昭昭一眼,眸中是意味不明的神色,像是有些嫉妒,但更多的是無奈認命。
只聽她說道:“郡主果然聰明,正衍的確在府裏,還有另外一個藏得很深的內應,她就是蘭老夫人身邊的貼身大丫鬟,碧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