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說薛姨娘是好人？
說薛姨娘是爲了救人，意外害死了母親？
似乎這一番話，的確是矛盾着的。
母親當時生自己的時候，難產，也許薛姨娘是爲了救母親，結果失敗了，母親死了？
似乎這麼說，很能說得過去。
可如果這麼說的話，又有一些地方不對了。
比如，爲什麼母親難產而死，春杏幾個會有那樣大的愧疚呢？
爲什麼幾個貼身丫鬟，母親最信任的人，只有陳秋娘沒有跟着她們一起吞金自殺？
這是不是說明，陳秋娘當時和春杏她們幾個產生了分歧？
她們有了分歧，陳秋娘沒有做和春杏一樣的事情，所以沒有和春杏她們一起吞金自殺……
所以，是什麼樣的分歧？
她們又做了怎樣不同的選擇呢？
穆昭昭覺得，這些問題的答案似乎就在嘴邊，就在她自己的身上，可卻像是被什麼給擋住了一樣，令她始終無法觸碰到最後的真實。
“我知道了。”
好一會兒之後，穆昭昭纔是嘆了口氣。
當年母親生產時，產房裏的那些人，都已經無跡可尋。
早先雖然找到過一個人，所得到的信息，也只是說當年薛姨娘在母親的產房裏。
“也許，我一直忽略了一個問題。”
穆昭昭忽然腦中靈光一閃，“我應該去調查母親，不應該一直去查其他人。”
這個念頭一出來，她的眸中，便是閃動着一抹亮光。
“郡主的意思是？”陳四有些茫然了。
“這些日子你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這次你手下那些人都做得很好，也都辛苦了，我會論功行賞。”穆昭昭朝他微微一笑。
“可是，郡主剛剛不是說，還要查……”陳四有些擔憂地望着自家小郡主。
郡主說，要查先夫人。
先夫人已經去世了。
郡主查的時候，會不會傷心？
“剩下的我會親自去查，沒事了，下去吧。”穆昭昭態度十分的堅決，臉龐上透着一抹令人心疼的堅強。
“屬下遵命。”陳四聞言，只得下去休息了。
穆昭昭則坐在那裏，繼續出神地想着跟母親有關的一切。
就想的這麼一會兒，她就忽然意識到，自己對於母親的瞭解實在是太少了。
她一直想要查清楚母親去世的真相，可是，卻從來沒有想過，先去好好地、透徹地瞭解一下母親的爲人。
不是僅僅聽父親他們偶爾提起，片面之詞的幾句評價和回憶。
她要真正的，瞭解母親的全部！
“斂秋，吩咐下去，備一下馬車，我要去程家一趟！”
穆昭昭當即吩咐道。
斂秋自是立即應下。
穆昭昭到了程家以後，碰到的第一個人，就是羅二夫人羅綺雯。
這時候，她似乎正要出門。
穆昭昭纔剛一下馬車，就和她碰上了。
一見到是穆昭昭，羅二夫人臉上的表情不禁有些不自然。
自己的父親如今就被押在天牢之中，而這一切，都有穆昭昭很大的功勞。
不然的話，整個羅家都要成爲千古罪人。
而且要算羅家的仇人，程家也算。
畢竟就是自己的丈夫，親自把她的父親押送入京的。
羅二夫人見着穆昭昭的這麼一小會兒，心裏就已經算來算去的，最後算不清楚，乾脆放棄了。
“二舅母要出門嗎？是有什麼急事嗎？昭昭有些事情想要找二舅母說一說。”穆昭昭卻是不管羅二夫人那些複雜的心情的，而是一開口，就十分直接地詢問道。
這個時候，羅二夫人其實是想要去天牢探望一下自己的父親的。
畢竟是自己的生父，縱使有錯，可從前對她的疼愛卻是真的。
不過聽穆昭昭這麼說，她想了一下，點頭應下：“那咱們進府說吧，我先去命人通知你外祖母和……”
“二舅母，昭昭想先和您聊一聊，是關於我母親的事情，就我們兩個人。”穆昭昭卻攔下了她。
“你母親？那好吧。”羅二夫人沒有再讓人去報信。
她找了個僻靜的地方，就在程家一處亭子裏。
待坐下之後，穆昭昭就直接問道：“我記得當初，母親和二舅母關係很好，二舅母可還記得，母親在懷了我和哥哥以後，心情如何嗎？
“她懷孕那些日子，喜歡做什麼，喫什麼，這些都還有印象嗎？”
穆昭昭問的這些問題，在羅二夫人聽來，也許只是她想了解自己的母親。
羅二夫人想了一下，道：“不只是我和你母親關係好，你母親聰明善良，善解人意，你大舅母和三舅母，甚至可以說整個程家，沒有不喜歡她的。
“至於說她當初懷上身孕……我記得，一開始懷上你哥哥的時候，她很開心。
“可是後來隨着月份大了，似乎有些憂慮。
“至於你……”
羅二夫人一時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她之所以不喜歡穆昭昭，一方面覺得的確是因爲穆昭昭的出生，程司月纔會難產而死。
另一方面則是她能夠感覺得到，司月也不歡迎這個女兒的到來……
“二舅母，是我母親當時知道懷上我以後，並不高興我的到來嗎？”穆昭昭看着她一副欲言又止，難以啓齒的樣子，立即就是猜測地詢問道。
“這……做母親的哪有不高興自己的孩子到來的？也許只是你母親那段時間恰好心情不好，比如說，和你父親吵架了，或是和侯府的哪個小妾鬧了什麼矛盾？”羅二夫人說道。
可穆昭昭一聽，卻肯定了。
是真的。
母親懷上她，並不高興。
至於說二舅母說的這些，則都幾乎不可能。
父親從來不跟母親吵架。
侯府的小妾，沒有一個敢到母親臉上跳的。
“那母親那段時間最喜歡做的事情，是什麼呢？二舅母可知道？”穆昭昭又接着問道。
“她，她似乎是在懷上你哥哥以後，就突然開始跟着你外祖母拜佛燒香了，你家裏，就是你母親以前住的那個院子裏，不還有一個你母親專門設下的小佛堂嗎？
“後來你母親極少出門，聽她說，沒事的時候，她就待在小佛堂唸經。”羅二夫人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