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姨娘抱着穆風,去嚇唬和收買蘭姨娘,讓哥哥以庶子的身份,繼續在侯府生活下去。
“夫人以爲大少爺死了,便寫信告訴正衍,讓正衍再算一算。
“正衍很快就回復夫人說,程老將軍已經轉危爲安了。
“之後,夫人親自給程老將軍和她的三個哥哥寫信,信中沒有提到三個哥哥受過傷的事,只說程老將軍先前病了一場,不過已經好了。
“而這樣的巧合,已經足以讓夫人相信了正衍的鬼話。
“於是,當夫人第二次懷孕,懷上郡主時,她第一次時間就是去找正衍測算。
“可正衍卻說,那位得道高僧外出遊歷了,要過些日子才能回來,於是便一直拖着夫人,拖到了夫人肚子越來越大,正衍才提醒夫人說,夫人有了那本書,可以自己測算。
“夫人算了算郡主可能會出生的日子,算出來的結果,和上一次一樣。
“但其實我借了那本書看過。
“那本書,從大少爺出生,到之後的所有年份,算出來的結果都會不利於程家人。”
穆昭昭聽得這裏,便忍不住問道:“那你將這個發現告訴母親了嗎?”
薛姨娘搖了搖頭:“沒有。”
穆昭昭眉頭蹙起:“你爲何不告訴她,這本書根本就是在胡說八道?”
薛姨娘看着她:“因爲剛剛測算完,你二舅舅就在戰場上九死一生,躺了好幾個月才養好傷勢,你說你母親是信書呢,還是信我?”
穆昭昭頓時沉默了。
憑母親對正衍的迷信,她自然是會信書的。
這也是她爲什麼會對正衍這樣的人深惡痛絕。
正衍的“道行”,根本沒幾個人能抵擋的了!
“正衍故意拖到我母親月份大了,才提醒她去測算,以至於母親沒法再用喝藥的方式流產,所以,母親決定像殺死哥哥那樣,在將我生下以後,就殺死我,對嗎?”穆昭昭問道。
“夫人其實對於大少爺的‘死’,內心中是很愧疚的,所以,她不想等孩子出生以後再將孩子殺死了,夫人說,只要孩子還沒有出生,就不算是一個生命。”薛姨娘看着穆昭昭說道。
穆昭昭的眉頭微微皺起。
似乎在薛姨娘這樣話術說辭之下,好像母親爲哥哥的死而愧疚過,便已經可以抹除她對哥哥犯下的罪行似的。
她能夠感受得到,薛姨娘對母親的縱容,到了哪種程度。
“所以,母親想到了毒嬰草。”穆昭昭接着說道。
“對。”薛姨娘點了點頭,一想到穆昭昭出生時的事情,她臉上的表情,就變得分外的痛苦。
“只可惜,毒嬰草是給孕婦服用的,而且,這是一種經由藥師配製的藥,有一定的風險性,母親服下毒嬰草以後,便感到身體不適,以至於難產了,對嗎?”穆昭昭又是問道。
“對,也不對。”
薛姨娘搖了搖頭。
她回憶着當時的情形,語氣有些沉鬱地說道,“當時,春杏幾個丫鬟擔心毒嬰草會傷害到夫人的身體,而且,她們本來要也不同意夫人傷害郡主的性命。
“春杏說,她不信命,還說夫人懷的是夫人的孩子,是一條人命,說夫人內心中其實很期待孩子的出生。
“但陳秋娘卻說,夫人吩咐了什麼,她們這些做丫鬟的,只管聽從就是,誰不聽夫人的話,誰就是叛徒。
“她們就這樣產生了分歧。
“而春杏更是偷偷地將毒嬰草換掉,夫人服下以後,順利地將小郡主生出來了……”
穆昭昭一聽,眉頭就是一下擰起。
她有些不解:“那我母親難產,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薛姨娘聽她這麼問,再回憶着,便是忍不住又流下了眼淚:“因爲,當時小郡主很順利地生出來,夫人覺得不對勁,質問身邊的丫鬟,春杏便承認,是她換掉了毒嬰草。
“當時小郡主是頭先出來了,身子還沒有完全生出來。
“夫人心中一急,便命令穩婆將郡主掐死……”
穆昭昭聽到這裏,頓時覺得呼吸都凝滯了。
這種事情,真的是一個母親能夠幹得出來的?
薛姨娘則是頓了頓,看着穆昭昭緊繃着的小臉,繼續說道:“當時,我見到郡主軟乎乎的一團,那樣的柔弱,又心知所謂的命格相沖,根本就是正衍在欺騙夫人。
“於是,我便命令穩婆繼續給郡主接生,不要管夫人說的那些話。
“我說夫人是痛得神志不清了……
“而夫人聽到我這樣說,頓時就急了,甚至要親自對郡主動手。
“我命春杏她們把夫人按住,又讓人把陳秋娘按住,讓穩婆趕緊把郡主接出來,可是沒有想到,穩婆不只是因爲害怕還是什麼,動作粗魯,傷到了夫人,又加上夫人情緒激動,一直掙扎牴觸,便導致了大出血……”
再往後的,薛姨娘已經是說不下去了。
穆昭昭也猜得到了。
再往後,便是她的母親因爲難產而死,而她,成了那個剋死母親的掃把星。
一旁,穆倦一手半遮着眼睛,令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但從他微微顫抖的手也可以看出來,他此刻的心情全都是後怕。
至於薛姨娘……
穆昭昭看着她,心情說不出來的複雜。
薛姨娘在這其中的作用,正如春杏所說。
她是一個好人。
可是,卻陰錯陽差之下,害了母親的性命。
真要算起來,薛姨娘其實算是自己和哥哥的救命恩人。
可是,她也是對於母親助紂爲虐的人,明知道母親殺子的計劃,卻從來不去阻攔,甚至也不告訴父親想辦法一起解救腹中無辜的嬰兒,而只是,一味地縱容。
“那個穩婆,是正衍派來的人嗎?”穆昭昭沉默了一會兒,忽然出聲問道。
“是。”薛姨娘點了點頭,“穩婆從侯府離開之後,我命高譚去查,然而等高譚趕到以後,她已經死了,我只能推斷出,她是正衍的人。”
“除了他,還能有誰呢?
“但我始終想不明白,正衍爲什麼要這樣對待我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