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壽王殿下來了!”

    耳邊響起孟吉的聲音,李隆基和武慧妃便是齊齊一愣。

    他不是身上還有傷麼?

    正自疑惑,耳邊便是一陣大笑傳來:“哈哈哈,哈哈哈,太爽了,爽翻天了!”

    人隨聲至,就見李瑁衣冠不整的衝到場間,隨手抱住一名舞姬:“美人兒好美,讓本王親一個可好?”

    說着就真的親了下去。

    那舞姬立時被嚇得花容失色,逃也不是,不逃也不是,奇怪的是,心中甚至還有那麼一點點期待。

    這可是壽王殿下,詩仙李瑁啊!

    他……他誇自己好美,還要親自己呢!

    李隆基立時眉頭大皺,武慧妃更是大驚失色,瑁兒這是怎麼了?

    包括李林甫在內的衆臣也是齊齊吃了一驚。

    但李林甫很快就反應了過來:“殿下定是因河西大捷太過歡喜,酒後失態,快送殿下回府!”

    李瑁立時便放開了那舞姬,轉身看了李林甫一眼,踉蹌了兩步之後,又大笑道:“哈,李相也在,來來來,李相,你我同赴仙境,共享極樂。”

    一邊說着,一邊就猛的上前,將李林甫撲倒在地,又從懷中摸出一包不知是什麼物事的粉末,不由分說便往他嘴裏灌。

    別人不知道,但李林甫卻是一眼就認出李瑁往自己嘴裏灌的那是五石散!

    他這一驚可是喫得不小。

    甚至都來不及思索,全靠本能使勁撐住李瑁:“殿下不可,老……嗚嗚嗚……咳咳咳……”

    畢竟已是將近六旬的老者,論力氣,如何比得上李瑁這年輕小夥兒?

    話沒說完,便被李瑁用五石散強行撒了一臉,不少粉末直接灌入喉嚨,直嗆得他差點背過氣去。

    這一下事發突然,場間數十官員,若干歌女舞姬、樂師伶人竟是沒有一個反應過來,上去對李林甫施以援手的。

    就連李隆基都被驚呆了。

    萬沒想到,武慧妃竟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

    倒不是她比其他人強出多少,純粹是因爲她曾聽李瑁說起過五石散這東西對人的影響。

    李瑁現在這狀態,可不正和他當日所說那些因服食五石散而發瘋的人一模一樣麼?

    雖是反應了過來,卻又不知該怎麼辦,正自焦急萬分,又是一道身影衝了進來,直接衝到李瑁身邊,二話不說,便是一掌擊在李瑁後頸。

    李瑁立時一聲悶哼,隨後整個人就直挺挺的砸在了李林甫身上。

    直砸得他眼冒金星,五內翻騰,差點兒沒把昨日喝的酒都給吐了出來。

    直到這時,李隆基才終於反應了過來,狠狠一拍桌子:“豈有此理,蘇曼莎,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那第二道衝擊花萼相輝樓的影子,正是蘇曼莎!

    聽到李隆基發問,連忙跪身答道:“啓稟皇帝陛下,師兄吃了五石散,就跟發了瘋一似的衝來了花萼相輝樓,我……我……我實在是追不上他。”

    “五石散?”李隆基先是一愣,隨後面色立刻變得陰鬱無比,“他哪兒來的五石散?”

    蘇曼莎立刻回道:“都怪我,是我給師兄的。”

    “你又是從何得來?”

    “來長安之前,我在一個西域番僧手裏買的,那時我父親病重,時常痛苦不堪,服了這五石散,便不知道痛了。”

    原來是外邦流入,李隆基的面色這才稍稍好看了些:“你不是回南薰殿了麼,怎麼又跑去給壽王喫五石散了?”

    “我是回去了,但一個人實在是無聊得很,便想着再去看看師兄的傷勢,到了壽王府,師兄便跟我抱怨,說是這傷受得不是時候,害得他連河西大捷的歡宴都趕不上。”

    李隆基哭笑不得:“所以你就給他吃了這個?”

    “嗯,我想着只要他不覺得痛,就能來花萼相輝樓跟陛下一起高興高興,所以我就……”

    “你啊你啊!真不知道說你什麼好!你給他吃了多少?”

    “我一共就剩下三袋,全給師兄了。”

    李隆基又吃了一驚:“這麼小三袋就能讓瑁兒變得如此瘋癲?此物當真這般厲害?”

    蘇曼莎便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師兄只吃了兩袋,還有一袋,怕是被這位伯伯給喫下了。”

    說着便指了指還被李瑁壓下身下動彈不得的李林甫。

    李隆基擡眼望去,便見李林甫被撒了一臉的白色粉末,又被李瑁壓得齜牙咧嘴,其狀又是滑稽又是可憐,一時間又是好氣又是好笑:“還不快把李相救出來?”

    坐在李林甫身邊的幾個人這才手忙腳亂的把死豬一樣的李瑁從李林甫身上拉了起來。

    蘇曼莎連忙搭手將李瑁扶好放在身旁:“這位老伯,對不起了,都是我害了你。”

    李林甫氣喘吁吁重新坐好,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之後才無奈說道:“荒唐,真是荒唐,不過還好,老夫未曾服下太多。”

    可不是嘛,一大半都在你臉上呢!

    蘇曼莎強忍着笑,又再次向他誠懇道歉。

    李隆基卻是揮了揮手:“這蘇曼莎乃是被仙人看中的弟子,此女心思單純,又不識藥性,李相便看在朕的面子上,不要與她計較了。”

    李林甫連忙道:“陛下言重,老臣不敢。”

    李隆基又道:“蘇曼莎,壽王沒事吧?”

    蘇曼莎變答道:“只是暈過去了,拿水一潑就能醒,但此時弄醒師兄,只怕那藥勁兒還沒過……”

    此言一出,在坐的不免又想起了之前壽王按住李林甫強行灌藥的那一幕,一時間人人自危,竟是不自覺的打了個寒顫。

    李隆基也是嘴角一抽:“那還是算了吧,來人,擡壽王回府歇息。”

    話音一落,裴耀卿卻是突然說道:“陛下,壽王既然來都來了,不如就讓他在此歇息,也好待其醒後,再賦佳句,以賀大捷!”

    “這………”

    李隆基明顯有些猶豫,看了看身邊的武慧妃,見她一臉的擔憂焦慮,知道她在擔心李瑁,心頭便是微微一動:“也好,來呀,在惠妃身側置一軟墊,把壽王擡過來。”

    武慧妃立刻滿是感激的看了李隆基一眼:“多謝陛下體恤。”

    李隆基卻是輕輕哼了一聲:“瑁兒身負仙緣,你給我看好了,他若有個閃失,我饒不了你!”

    武慧妃聞言心頭便是一喜,陛下對瑁兒果然是寄予厚望的。

    想着又有些不滿的看了蘇曼莎一眼,這小丫頭剛剛一進來就跟自己使了個眼色。

    如此看來,瑁兒此來,定是因爲得到了自己讓她傳去的消息,故此特意趕來爲李琦解圍的,可是這般闖進來,實在是有些不妥。

    之前就擔心瑁兒做出什麼莽撞之舉,聽聞是蘇曼莎去給他報信之後,還想着有她前去,定可無憂,誰知這丫頭……

    真是氣死個人了!

    正自着惱,李瑁便被擡到了她身側的軟墊之上,蘇曼莎也跟着過來坐到了李瑁旁邊。

    武慧妃便連忙問道:“瑁兒當真無事?”

    一邊說着,一邊就俯身去看李瑁,就見李瑁突然朝着自己眨了眨眼。

    武慧妃被嚇了一跳,卻也徹底放下心來。

    這個瑁兒,真是調皮!

    卻不知他鬧這一番是何用意,待會兒又有什麼法子能爲李琦解圍……

    自從那日親眼見他帶着李嗣莊除掉邪祟,又在花萼相輝樓以詩才折服衆人,又聽他說了一番與其留在長安仰人鼻息不如去到劍南自立門戶之後。

    武慧妃竟在不知不覺間已經對他有了幾分依賴。

    這也是人之常情,兒子長大了,而且還這麼有本事,這麼有主見,當孃的不靠他,又要靠誰呢?

    靠丈夫麼?

    相較之下,還是兒子比較靠得住!

    至少,他就咱一個親孃,但陛下身邊,可是從來不缺女人的。

    正自暗暗思量,耳邊又響起了李隆基的聲音:“呈上來給朕看看。”

    擡頭望去,卻是哥舒翰和顏真卿回來了。

    下一刻,一卷訴狀便被送到了李隆基手上,再然後,這位大唐皇帝陛下的臉色就變了。

    扭頭看了一眼還在“昏迷”中的李瑁,又想起他之前的荒唐行徑,李隆基便是狠狠一掌拍在了案上:“大理寺卿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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