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那李清風的妻子左思右想,想着當初與夫君成婚之時,夫君二人身邊並無半個親人,背後有人還說過一些閒言閒語。本以爲夫君身世可憐並無長輩也無親人在世。如今得知夫君還有個小侄女兒,替夫君高興,又擔心不知道該如何與這小侄女兒相處。趕忙起身去了自己的庫房。

    這庫房李清風在門口親寫下了金屋兩字,生怕別人不知道這裏有寶貝似的。不過,府上很少請外人來,家裏的下人都知道他們夫妻二人恩愛有加,自是無人笑話,大家都羨慕不已。再說主子過的越好,家宅安寧,全府上下也沒有什麼心術不正之人。葉桐兒不知的是,這宅子周圍還有不少暗衛輪流守護。這些事情李清風不會告訴她,她不懂官場,只是一個懂得經商的普通婦人,活的自在些更好。至於兒女,其實,李清風內心是不想要的,童年的遭遇是一方面,還有就是他怕有一天他會牽連到妻子和孩子。以葉桐兒的個性,若是李清風死了,她必定不會再嫁。可李清風還是希望如果有那麼一天,希望有個人替自己疼她愛她守護她。所以,對於納妾生孩子這些事情李清風都不在意,但他也知道葉桐兒在意,便由着葉桐兒瞎折騰,可惜兩個人不知道爲何如何調理身體,也未曾有過半點消息。

    葉桐兒帶着兩個婢女小幽小靜來了庫房,左挑右選,拿了一堆東西。挑累了又叫下人搬了幾箱首飾珠寶到自己的連心院,然後坐下來接着挑。

    首飾都擺出一座小山了,侍女小靜無奈的問道,“小姐,你這是要做什麼啊?”

    葉桐兒:“是想挑幾件像樣的禮物送人”

    葉桐兒沒提關於夫君的小侄女兒的事情,她擔心夫君空歡喜一場。但是就算不是小侄女兒,自己也得給沐府的人準備一份禮物,畢竟夫君跟沐府淵源甚深。

    侍女小幽問道:“小姐要送禮之人是位姑娘?”

    葉:“正是,是一位十三四歲的小姑娘”

    靜:“小姐你不會是看姑爺今日去了百花樓,怕姑爺相中樓裏那些不三不四的女子。所以又替姑爺相中了哪家小姐吧?”

    葉:“掌嘴”

    小靜連忙扇了自己兩個嘴巴子。然後氣鼓鼓的,眼淚汪汪的站着。

    葉:“小幽,你也這麼認爲?”

    幽:“小幽不知,但是小幽覺得這次小姐與往日不同。”

    葉桐兒輕笑着說到,“哪裏有不同?說來聽聽呀!”

    幽:“小姐往日若是出去聽了閒言閒語,然後替姑爺物色合適的女子,必然是一副愁眉苦臉挑三揀四的樣子”

    葉:“你說我愁眉苦臉挑三揀四?我不是都表現的落落大方善解人意?連你都看得出來?”

    幽:“跟着小姐久了,自然是看得出來的。”

    葉:“你都看出來,那我還在李清風面前裝個什麼勁兒,他肯定背地裏嘲笑我是個醋罈子了”

    幽:“姑爺不會,姑爺疼愛小姐還來不及”

    葉:“他整天在外面說我是個母老虎,你們還向着他。他還說我喫飯粗魯不雅,還說我睡覺鼾聲震天,吵得他要睡書房呢!我有一次菊花宴還去打聽人家小姐睡覺會不會打呼嚕,還險些因此被打呢!他還在外面當着衆人說我喝多了呢,我根本就沒喝酒好不好!”

    幽:“小姐,姑爺對小姐算得上是極好的。而且姑爺也是真心不想納妾。如今府中是有些清冷,但是如果以後真有那麼一天,姑爺納妾收了通房丫鬟,恐怕這府裏就不得安寧了。今日小姐挑着這些東西,心情愉悅,反倒還有一些緊張,並無半點傷心,所以,奴婢斗膽猜測,小姐並不是要給姑爺納妾。”

    葉:“好你個丫頭,平日裏倒是慣會裝老實,沒想到如今說起我來倒是頭頭是道,也不怕我發賣了你!”

    幽:“小姐你捨不得,如今葉家陪着過來的四個丫鬟,也就只有我和小靜還在您身邊了。”

    葉:“好,不發賣你,給你找個好人家可好,若是誰娶了你,定是個有福之人。你可有意中人,我幫你問問可好”

    幽:“小幽還不想嫁人,小幽還小,還想陪着小姐幾年”

    葉:“哪裏小了,你如今都都快十八了”

    幽:“小姐,我還有半年才十八呢,再說了當初小婉姐姐也是二十三歲方纔嫁人,小幽不着急,小姐說過,讓小幽自己挑選的”

    葉:“是啊,時間過得真快,一轉眼這麼多年了,當年出嫁時,只有你們四個陪着我。我當時答應了你們,今後你們的夫婿你們自己選擇,可惜我對不住小溫”

    當初自己家裏反對自己嫁給李清風,甚至不惜決裂,若是她葉桐兒決心嫁與李清風,此後,再也不是葉家大小姐。葉家就當從來未曾有過這個女兒,這些年來也未曾有過往來。哪怕是生意上的往來,葉家也都避開了與葉桐兒有任何瓜葛,葉桐兒也不可以用葉家大小姐的身份去經商。當初葉府甚至把李清風送去的彩禮都扔在了大街上,而且也不曾給葉桐兒任何嫁妝。這四個侍女是自願一同跟着葉桐兒離開葉家的,那個所謂的葉夫人做主,將四個丫鬟的賣身契送給了葉桐兒。

    葉:“我記得你們幾個的生辰。我與夫君成婚九年了,你們倆跟了我十年左右了,可曾後悔過”

    幽靜:“不曾後悔”

    葉:“小靜,你起來吧。你的性子我是知道的,我生你的氣是因爲什麼,你可知道?”

    靜:“小靜以下犯上,小靜不該插嘴管”

    葉:“當時你跟着我的時候才六七歲,這九年來日子過得舒坦,恐怕早已忘了當年的事情。當年我嫁與夫君,有多少人議論紛紛,甚至有人說,我早已非清白之身勾引了夫君,夫君纔不得不娶了我。還說我與那青樓女子並無差別。甚至還有人說,我小小年紀哪裏懂得經商,不過是陪那些商賈睡了纔有了商界奇女子之名。流言蜚語傷人無形,若非夫君不在乎這些留言,恐怕我只有一個結果。又或者被說之人是個臉皮子薄的姑娘家,恐怕早已尋死覓活。我不是沒有受傷,只是臉皮厚罷了。”

    靜:“小姐,這些人該死”

    葉:“今日夫君不在家,否則他定然不會讓我再提起這些陳年舊事。我生氣不是因爲這些人該死,而是不知道你如何能與他們一樣?不分青紅皁白,不問事情原委,就出口傷人。你瞧不起青樓女子,你自己可是出身高貴?你又怎知青樓女子就沒有苦衷,就該被人罵被人說被人瞧不起?你又可知你自己的身世來歷?”

    幽:“小姐,小靜她只是一時口快,她一心爲了小姐”

    葉:“不,小幽不必攔着我,這麼多年我一直以爲她會問別人,既然你們都慣着她,那我來說。小靜,你聽好了,我知你不知,所以可以原諒你這一次。但是,我告訴你之後,你若是還有下一次如此口無遮攔,你不必在跟着我了。”

    小靜抹着眼淚,點了點頭。

    葉桐兒緩了緩說到:“你是葉錢山的私生女。葉錢山根本不知道你的存在。因爲你的孃親就是一個青樓舞女歌姬。葉錢山玩弄感情,又逼着你孃親去陪重要客人,甚至還想把你孃親送人。不過,你娘是個聰明的女子,有容顏有身材,她知道葉錢山想把她送人,那個時候她本想認命,後來知道了你的存在,她就假意落水逃了出去,偷偷生下了你。她對葉錢山是又愛又恨的,她想要報復,又捨不得你,生下你兩年之後,來找我,讓我看在血脈相連的份上收留你,而她只要求我能護着你健康長大。我只好收留了兩歲的你,說是撿來的,交給一個沒有孩子的老夫妻收養,還給了他們一些錢。至於你娘,她離開時曾交代過,在適當的時候告訴你真相。至於她,她說對葉錢山不愛不恨了,她對不起你。而收養你的那對老夫妻相繼離世,我只好將五歲的你帶回府中。府中那個笑面母老虎找人查了你的身份,甚至找人害你性命,是我一次又一次護着你。你不要想着去找葉錢山,他會不會認你我不知道,但是他對我這個糟糠之妻留下的女兒都不管,他眼裏只有笑面母老虎生的那幾個兒女,你去了也是自討沒趣,說不定也會像你娘當年一樣,被他給賣了。畢竟你模樣不錯,身材不錯,如今也十六了,正是好時候。說了這麼多,我都累了,小幽,扶我回房休息,晚些再來挑選禮物。小靜,今兒個你不必來伺候我了。”

    說完,不理小靜,轉身回了房中。其實,這段往事,葉桐兒也不想回憶,自己的父親是什麼樣的人,她一點都不想想起。因爲,一想起葉錢山,她就會不自覺的想起母親,那個可憐又可恨的女人。她就那麼不掙扎不報復,明知道自己被下了毒藥,居然還要遵守什麼三從四德,還心甘情願的看着葉錢山把那個笑面母老虎以平妻的身份娶回府中,還半點怨言都沒有,甚至直到最後彌留之際,都是讓葉桐兒不要恨葉錢山。如何才能不恨,殺母之仇,如何不恨,只是可惜,答應了母親絕不可親手弒父。她葉桐兒說到做到,只是暗中一點點蠶食葉府的生意,偶爾給他們添點堵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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