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路繁花正好轉過身,背對向門口。
大片雪白的肌膚暴露在視線裏。
陳默不敢胡亂看,趕緊朝她的後腰看去。
白雪紅梅……
只一眼,他就看到了路繁花腰間的那一片花瓣!
有胎記!
陳默的心猛地狂烈地跳動了一下,竟一時間忘了移開目光,直直地盯着那片“花瓣”看了許久。
許久,他才倏然回神,猛地撤回視線,悄悄離開門前。
木輪滾動的聲音也隨着他的離開漸漸遠去……
草屋內,路繁花聽着門外的動靜,緩緩勾起了脣角。
以她的感知能力,那麼粗重的呼吸聲她又怎麼可能感覺不到?
有那麼一瞬間,她確實驚了一下。
還以爲是什麼人這麼大膽,竟然敢偷窺她洗澡!
等釋放了靈識,知道了是陳默,她就冷靜下來了。
陳默的爲人,她是絕對信得過的,他絕對不會因爲窺探美色,做出這麼下.流的事情。
那就只有一種可能,他想從她身上查探什麼。
再回想起,最近這段時間他對自己身份的懷疑,路繁花隱約猜到了什麼……
雖然她並沒有在自己身上發現什麼“特殊記號”之類的,但既然陳默有此舉動,想來他肯定是查到了什麼。
她自己沒發現,應該是“特殊記號”長在她看不到的地方。
所以,她很配合地背過身去,方便陳默查看。
果然,不過片刻,陳默就離開了……
必定是……在她身上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東西!
“呵……”
路繁花好心情地哼了一聲,繼續擦拭身體。
另一邊,陳默從草屋前離開後一路回了小塘邊。
直到看見平靜的水面,他狂跳的心跳才總算稍稍平復,可心底升騰起的高興卻怎麼也壓抑不住。
她是真的路繁花!
不是假冒的……
更不是奸細……
也許……她的本性也沒有那麼壞?
只是以前不知道因爲什麼原因,不小心走了歪路,現在什麼都不記得了,又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便一心想要變好。
也是因爲這樣,才讓人覺得她與以往大不相同?
至於那些精湛的刀工、高超的醫術,興許是她曾以前有過什麼不爲人知道的際遇……
陳默心中的疑惑一個一個都得到了解答,但是很快他又有了新的疑惑:
“可……她身上爲什麼會有殺氣?”
他想勸自己,興許是自己看錯了。
但是……
他無法騙過自己。
他曾經兩次,在路繁花的身上清楚地感覺到了殺氣。
他絕對不可能弄錯。
但很快,陳默又想到了路繁花心口處的那道傷……
聽醫生說,她的心臟只差一點就被整個插穿!再沒有活命的可能!
他雖然沒有見過當時的情況,但想想也知道必定兇險萬分。
當時,路繁花一定是承受了一般人難以想象的痛苦和折磨。
連醫生也說,她會失去記憶,很可能就是因爲她受了強烈刺激,一時間無法接受,所以才選擇遺忘。
興許也就是這樣的刺激,才讓她身上多了殺氣。
這樣一來,所有的事情也就都能夠說得通了。
陳默緊繃的心徹底放鬆下來……
只是,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從確認了路繁花身上有胎記之後,他所有的行爲都在爲路繁花找藉口……
他竟然看到他在笑。
那種高興的笑。
小愛國只覺得一臉驚奇,原來……阿爹也是會這樣笑的人啊……
他一直以爲阿爹是個不會笑的人。
他很少笑。
偶爾笑,也只是輕輕彎一下嘴巴,然後就沒了,讓人感覺不出他的情緒。
這好像還是他第一次看見阿爹笑得這麼高興……這麼、對了,溫柔!這麼溫柔!
小愛國的腦袋瓜子裏突然想到了這麼一個形容詞。
他雖然不知道剛剛發生了什麼,但……能夠看到阿爹這樣開心,他也很開心!
“爹,你看,我撿到乾草了。”
他邁着小短腿,噔噔噔地朝陳默跑了過去。
陳默一愣,這才意識到自己剛剛竟然想着路繁花的事情在發呆,他尷尬地咳了一聲,頗有點不自在:
“……嗯,好。”
兩人一坐一站,在小塘邊又等了一陣,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這才一道回茅草屋。
正好,路繁花剛倒完洗澡水,擡眼見到兩人微微一笑:
“回來了?”
陳默見到她,一下紅了臉,竟不敢對上她的視線。
他侷促地別開了臉,看向一旁,含糊地應了一聲:
“嗯。”
路繁花看着他這副窘迫的樣子,心中只覺得好笑。
她這個被偷窺的人還沒害羞呢,他這個偷窺者倒是先羞起來了……
還真不是一般的可愛……
她心中這樣想着,面上卻不動聲色地故意道:
“剛好,我剛剛洗完澡,你們也趕緊去洗吧。”
陳默一聽說要洗澡,俊臉紅得愈發厲害,幾乎落荒而逃。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門後,路繁花終於忍不住低笑出聲。
陳默匆匆地用冷水衝了個澡,這才總算稍稍冷靜幾分。
路繁花也沒再逗他,問起了正事:
“家裏有紙和筆嗎?”
陳默一愣,“你要筆和紙做什麼?”
“我不是打算行醫嗎?所以就想着,寫一份申請書。”
“你想申請行醫許可證?”
路繁花點頭:“嗯。”
當初答應救阿牛,一來是爲了報恩,二來也是爲了這份申請書。
現在難得梅香替自己造了勢,她當然要順勢而爲,趁早拿到“行醫許可證”。
陳默沉吟了片刻,找來紙和筆遞給她。
看着她接過後,問道:
“你自己會寫?”
路繁花這才反應過來,原主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根本不認得幾個字,更別說寫什麼申請書了。
剛剛差點就露餡了。
看來,她還要找個機會“學”一下讀書認字纔行。
她在心裏暗暗盤算着,面上卻裝得驚訝了一下:
“原來我不會寫字嗎?”
她說着,將手中的紙筆往陳默面前一推:
“那你幫我寫吧?”
陳默本也是這個意思,自然沒有拒絕,他拿過紙和筆鋪在桌上動手寫了起來。
寫完,他拿起申請書正想念給路繁花聽一遍,門外突然傳來一陣急切的敲門聲:
“砰砰砰——”
來人力氣很大,敲得門板陣陣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