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在模仿者眼裏,槲寄生是個人畜無害的小白兔?

    因爲她是槲寄生的媽媽啊,虎毒不食子,就算她的女兒殺了再多人,在媽媽眼裏,她也不過是個走了一條不歸路的可憐孩子。

    爲什麼模仿者會比警方還要了解槲寄生的一切?

    因爲槲寄生的所有手段,都是源於“崔金麗”自身啊,她能長期安穩地在瓷器市場站穩腳跟,得益於崔金麗這個身份乾淨且無牽無掛。

    那麼,問題來了。

    生活在這樣一個家庭,槲寄生的心理活動是怎麼樣的?

    或者說,因爲父親去世,她對這個世界上僅存的親人,是個怎麼樣的看法?

    愛,或者恨?

    答案怕是沒有這麼簡單,周先覺得,離開了崔金麗這五年,槲寄生母女倆一定有聯繫,要不然崔胖子不可能安穩地留在了瓷器市場繼續做生意。

    直到三年前才發生了變故。

    三年前,崔金麗爲什麼會突然賣掉自己的家業,從所有人面前消失。

    原因還是有可能存在於槲寄生這個女兒身上。

    畢竟就算崔金麗身邊沒有了丈夫和女兒,她的老闆生活這幾年也沒有什麼大變化。

    “各位,三年前,槲寄生聯繫了自己的媽媽……這才讓崔金麗賤賣了自己的產業,突然消失在所有人面前。”

    啪的一聲,周先打了個響指,輕輕開口道,“我有兩個問題:第一,他們是怎麼聯繫的?其次,這次聯繫時,她傳遞了什麼內容?”

    現代社會,科技太過發達,兩個人聯繫的方式有許多種,但其中不少會暴露自己的行蹤,這是爲這兩女所不喜的。

    “電話,排除!”

    作爲一個技術宅,鬼妹第一個把最方便的聯繫方式排除了,不管是智能手機還是住宅座機,警方想要順藤摸瓜不要太簡單。

    “電子郵箱,同樣排除。”

    柳梢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就算技術再厲害的黑客,也不可能在發送郵件後移除自己所有的痕跡。

    崔胖子也不像個會用郵箱的人。

    “實際上,所有的科技手段,都可以排除。”

    梁局長的發言終結了她們,“我覺得最有可能,且不會被懷疑的,有且只有一個——那就是寫信。”

    寫信?

    如今這個年代,還有人寫信嗎?

    有,而且是很多。

    只不過很多信件都走了快遞,而不是傳統的郵局。

    “新世紀,快遞無疑是個新興行業,我們每天都會受到和寄出很多快遞,文件、合同、書記……太多的紙質產品都會通過快遞盒到達我們的手上……周顧問,我們是不是可以考慮下,崔金麗曾經收到過她女兒的快遞?”

    薑還是老的辣啊,周先還沒有說話,柳梢就在一邊豎起了自己的大拇指。

    她認爲,梁局長的這個推論很別出心裁,但確實是一點破綻都沒有。

    “不是快遞,就是平信……梁局長,我們的這位槲寄生很會學習和模仿,記得三柱子的故事嗎?筆友與愛情。”

    把三柱子拉出來鞭屍,周先有些不忍心,但事關案情,他也不得不揮淚斬出這一刀了。

    學習和模仿是槲寄生最強的能力,她能以假亂真到親生父母都一時看不出破綻,但這種學習和模仿,是基於她沒有自己的身份時的強烈不安。

    同樣是這種不安,會在她獲得新身份後瞬間轉化爲滿足和幸福,她不會輕易突破這種滿足和幸福感。

    所以,她不會主動走出自己的安全區。

    換句話說,她不敢輕易改變自己的生活習慣。

    “崔金麗那邊,如果這個名字的原主人是個傳統的中年婦女,瓷器市場的崔胖子也不會輕易網購和使用快遞;同樣,槲寄生學會了寫信這種通信方式,同樣也不會使用電話聯繫暴露自己。”

    環視了幾人一眼,周先目光炯炯,“諸位,我打賭,三年前,崔金麗就是接到了一封平信後消失的,這封信來至於她的女兒……而這三年,她怕是一直在尋找自己的女兒,手段也越來越激烈。”

    “她在找自己的女兒?”

    柳梢有些不可置信,自從八年前寧悅案發生之後,槲寄生一直在放飛自我,從來沒有想過要回到她媽媽身邊?

    很快,她自己在心底給出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槲寄生扮演新的人生還來不及,怎麼可能回到崔金麗身邊當那個存在感很低的女兒?

    “好吧,問題解決了一個。”

    三柱子嘆了口氣,心情看起來還不錯,“重點來了,三年前,槲寄生在信裏寫了什麼,以至於三年前崔金麗會賤賣自己的產業,瘋了一樣去找她?”

    他根本就沒有打算和周先打賭。

    “我覺得,她可能是預料到了槲寄生有危險?”

    鬼妹眨了眨眼,小心翼翼地看向周先。

    周霞豎起了大拇指,無聲地點了個贊。

    “女人是感情動物,對於大部分女人來說,感情勝過一切。”

    感慨一聲,周先的目光開始變得柔和起來,“對於崔金麗來說,丈夫死了,她沒有了愛情;流浪半生,所有的親人都失去了聯繫,親情也沒有了……怕是隻有女兒纔是她最後的羈絆。”

    “崔金麗這個女人,你不能以普通人的思維去揣摩她,對於她來講,女兒殺人之後借用他人的身份生活是一種安全無傷的行爲,她不用擔心——但女兒長大叛逆了主動走出了舒適區了呢?”

    “周先,你這是什麼意思?”

    柳梢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她承認,自己只是個凡夫俗子,不會揣摩崔金麗的心思,但你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

    什麼叫女兒長大了開始叛逆,並自己走出了舒適區?

    “犯罪升級。”

    周先呵呵一笑,看也不看她一眼,“長期的安逸生活讓這個女兒的信心大增,她平靜的生活之餘,決定追求一點別的東西。”

    “什麼東西?”

    柳梢喃喃自語,彷彿已經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生存,生活,社交,尊重,自我實現。”

    說一個單詞,豎起一根手指,話音落下,周先的右手已經開始在衆人眼前搖晃,“馬斯洛的需求五層次,她生活安逸了,三年前應該是在追求社交需求了。”

    “比如說,她開始交新朋友?”

    嘶……

    衆人倒吸一口涼氣,一個殺人犯,敢頂着別人的身份去結交朋友?

    這不是主動尋死嘛!

    難怪崔金麗這個當媽的氣瘋了,寧願捨棄所有產業也要去找這個叛逆的女兒。

    但問題是,在這個問題上,她估計也和警方一樣摸瞎,槲寄生有意隱藏的話,她是找不到她的行蹤的。

    畢竟,平信上的寄信地址可以爲空。

    梁局長有些尷尬,也有些慶幸。

    槲寄生的犯罪升級,無疑有着他很大一部分原因,但不過短短一天,這個叫周先的傢伙就抽絲剝繭,把她們母女倆的身份剝了個一乾二淨。

    這叫什麼?

    趙玉柱有個好朋友啊。

    看着衆人震驚的眼神,周先默默嘆了口氣。

    他開心不起來。

    三年前開始追求社交,那麼現在呢?

    有時候,看着嬉皮笑臉的三柱子,他也有些心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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