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疑地觀察了周先一會兒,對面的女孩兒終於開口了。
她回答得很乾脆。
“呵,還是個情種。”
監視器裏,他們應該已經聽到了這句話吧?不知道他們不看到了我臉上的譏諷沒有。
特別是那個傻小子。
“你應該知道,我們已經提取了你的DNA吧?”
作爲這一系列大案的唯一嫌疑人,重案組有權利直接對槲寄生進行採樣,並且並不要需要她點頭同意。
想來,鑽研過法律的她,心裏應該已經知道了這一點。
“結果又沒有出來,你能嚇唬到我?”
或許是感受到了周先的不會好意,槲寄生選擇了針尖對麥芒。
“你也知道結果能嚇到你?”
直接抓住對方話裏的漏洞,周先的笑容很嘲諷。
“呵呵,警官,你就算查到我就是榮小枝的女兒,又能如何?”
雙手抱在胸前,翹起了二郎腿,槲寄生看周先的眼神有些不屑一顧。
她剛剛承認了自己的身份,這一點在周先的計劃之中。
但她對自己媽媽直呼其名的冷漠,卻有點讓他有些小小的意外。
對於自視過高的聰明人,有時候你只需要擺明了車馬,順着她的話鋒聊下去,她就會順嘴說出自己隱藏的祕密。
周先剛纔的計劃無疑很成功。
辦公室。
衆人皆是衣服目瞪口呆的樣子,這女子剛剛,自己說出了自己的身份?
咱們這些人在這裏苦悶半天,不就是糾結這點嗎?
金虎上去剛剛嘗試了一把,直接被錘成了餅子,怎麼顧問三兩句就讓槲寄生直接自爆了?
人與人的差距也太大了點。
“這小子的話鋒,依舊很犀利啊!”
嘆了口氣,金有志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畢竟是搞文學的,語言藝術很厲害。”
點點頭,常偉轉頭瞥了瞥周遭的屬下們,“別以爲進了重案組你們就天下第一了,人外有人山外有山……以後有機會,你們把今天這段審訊記錄好好捋一捋。”
衆人翻了個白眼,人外有人?
那倆也叫人?
一個學習能力超強的高智商罪犯,一個天賦異稟的語言天才,我們還能和他們比?局長你還真看得起我們。
不過,錄像還是要好好拆分好好學習下的。
審訊室。
明爭暗鬥還在繼續。
“你不會覺得,我們拿你沒有辦法吧?”
忍住心裏的笑意,周先冷着臉開口。
“警官,你不會以爲,光憑寧悅那一個案子,你能把我怎麼樣吧?”
又是學着周先的語氣,槲寄生開始反擊。
這個套路她用得很熟練,屢試不爽,就在不久前,她就用這一招激得一位冷麪警官落荒而逃。
可週先並不上當。
寧悅一案,她做得很乾淨,主動叫來警察之前,她甚至把現場的所有痕跡和生物印記都處理了——沒有證據,襄縣警方八年來拿她沒有半點辦法。
偏偏。
周先不是來和她講證據的。
“寧悅,寧悅……小姑娘,你覺得三柱子一直喜歡的,是你還是寧悅。”
感情上的第一波試探,正式開始。
周先猶如一隻老狐狸,高高地坐在審訊桌的另一側,嘴角高高地翹了起來。
充滿了譏諷。
“我覺得,應該是我。”
聲音很深沉,語氣很堅定,槲寄生的情感沒有半點波動。
三柱子在發佈會上的一切,都已經證明了她的觀點。
明天新聞爆發出來,一定會有許多人質問他失職了吧?
辦公室裏。
說說笑笑的衆人瞬間沒有了言語,齊齊注視着屏幕裏那個看起來萌萌噠的女人。
她剛纔,說了什麼?
“柱子,有些不對勁!”
皺起了眉頭,金虎的表情很凝重,就是感情上冷漠如他,這會兒也從槲寄生的話語裏聽出了絲絲不尋常。
她爲什麼會這麼自信?
或者說,高調。
誰會把八年藕斷絲連的感情如此高調宣揚,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
“我知道。”
目光炯炯地注視着屏幕,三柱子頭也不太一下。
他的臉色深沉,誰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你覺得,你的愛情純粹嗎?”
周先又繼續問道,他的眼神很平靜,看不出是喜是悲。
“是。”
沒有絲毫猶豫,槲寄生直接點頭了,她直直目視着前方,眼神看起來有些倔強。
“主動斬斷情絲,人海里分離八年,你還對他念念不忘?”
“我過來了,不是嗎?”
槲寄生笑了起來,直接反問了一句。
想嘗試掌握主動權?
周先心裏又是一陣呵呵,不可置否。
“按理說,和你玩變形記的,都是年輕,漂亮,乾淨的姑娘……你變成她們時,沒有想過再來一場風花雪月嗎?”
蓄力了這麼久,他終於發動大招了。
不同於榮小枝,槲寄生的寄生對象,都是年輕乾淨的女人,或許這種模樣就是她最終極的追求。
這種女人怎麼會沒有感情需求?
別忘了,每重新換一個身份,她的人生就相當於重啓一次,新的環境下,她會不會來一場新的感情?
爲了不打破自己的安全區間,她怎麼可能對上一個愛戀對象念念不忘?
懷念舊生活,這對於她是一種極度危險的信號。
換句話說,表演某個人,她就會投入百分百的精力去表演。
動作,習慣,外貌……一絲不苟。
還有感情也是一樣。
她不會把自己至於危險之中。
呼~~
長久的沉默。
審訊室裏陷入了寧靜。
對面的女人終於不在那麼風輕雲淡。
青一陣,白一陣,她的臉色變化很快。
許久,她才擡起頭,咬着牙,“我說我一直愛着他,你信嗎?”
“你不是愛着他,你是愛着那段純真的感情。”
周先站了起來,深邃的眸子緊緊盯着她,“你是個瘋狂的學習機器,爲了生存,你就像海綿一樣瘋狂地吸收了身邊的一切。”
“化妝是,生活習慣是,專業技能是……甚至感情,也是。”
“別把自己標榜得這麼高尚,噁心到我了知道嗎?”
“你這次過來,不是爲了破鏡重圓從續這段感情……你是想征服他,對吧?”
“從感情上征服那個傻子,能讓你很有刺激感——不,征服也不是你的最終目的。”
“三年前追求社交,現在你在追求什麼?”
對面張了張嘴,卻是什麼話都沒有說出口。
“你不說我也知道。”
周先笑了起來,“你的追求只有一個!”
“你想要活下來。”
“你想要我們親自給你辦個身份證,對吧?比如說,名字叫‘杜鵑’什麼的。”
“對吧,杜鵑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