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需求的五個層次嗎?

    生存,生活,社交,尊重,自我價值。

    自我價值是人類需求的最高層系。

    通俗點講,就是你希望自己成爲一個什麼樣的人?

    三年前,槲寄生開始以頂替的身份開始和原主的朋友交朋友,這種新奇的體驗對她而言有一種特別的快感。

    一如剛剛變成寧悅時,她開始和三柱子筆戀交友一樣。

    那麼到了今天,她的最終追求是什麼呢?

    周先一直以爲,她拼命地學習新技能,拼命地升級自己,就是爲了實現自己的自我價值。

    她想做一個什麼樣的人?

    以半年爲冷靜週期,瘋狂掠奪別人性命和身份的超級罪犯?

    看起來答案很恰當。

    畢竟,

    部署嚴密,她都敢一個人衝擊龍安市的警察總局了。

    被捕後,她甚至不怕把受害人的信息主動吐露給警方。

    瘋狂,且自信。

    但她的犯罪生涯全盤覆盤後,周先又發現了一點不一樣的地方。

    她是個超高智商的女人。

    雖然沒有上過學,但遺傳自母親的天賦讓她學習的能力超過了絕大多數普通人。

    偏偏她還十分努力。

    她這麼厲害的一個人,會不知道隻身闖總局的發佈會是什麼意義?

    她太高調了。

    或者說,她在主動找死。

    發佈會上弄出一場那樣的鬧劇,丟臉的絕對不是常偉這麼簡單,整個重案組,甚至整個龍安警方的臉面,都被她一個人踩到地上瘋狂摩擦。

    她真的狂妄到以爲華國沒有一個犯罪專家可以辦她?

    即使犯罪升級,這種升級的跨越程度也太突兀了一點。

    周先一直認爲,種種瘋狂的背後,槲寄生一定有着自己的目的。

    還是那句話,槲寄生到底想做什麼?

    今天上午在她身上發生的一切,處處透露着矛盾和詭異,乘高鐵來龍安時,周先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

    他反覆咀嚼着關於人生需求的五個詞語。

    源於強大的學習能力,槲寄生的犯罪過程越發順利,她內心的自信一定是越來越強大的。

    但同樣是因爲強大的學習能力,她最終也意會到了警方的強大,懂得越多,心裏的不安越強烈。

    所以,

    她會會不不斷地問自己同樣一個問題?

    結果,周先推測了許久,答案只有一個。

    她想當真正的自己。

    或者說,她想活着。

    成爲通緝犯的女兒,這種命運並不是她所願意的,剛出生父親就犯下了四起綁架殺人案,小時候母親爲了活命也一次次殺人越貨,她一路耳濡目染染也一路無法阻止。

    直至對寧悅出手前,她一直都是無辜的。

    那時候,原生家庭的教育,讓她覺得殺人並剝奪她們的身份,也是一件理所當然的事情。

    直到她脫離母親,自己在外面闖蕩了八年。

    案子的成功讓她成長。

    也逼迫她必須不斷學習新技能新知識來避免自己露餡兒。

    或許就是這種不斷地學習,讓她有了自己的思想。

    她長大了。

    她終於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

    這個女人十分聰明,周先不知道那段時間她的心裏是如何輾轉反側,但最後,所有的情緒被她強大的求生欲控制了。

    她必須活着。

    所有的需求直接轉變爲人類最基本的需要,生存。

    死中求活,擋在她面前的有兩件東西必須處理掉。

    一個,證據。

    謝韻也好,關馨也好,她們的屍體必須處理掉,周先甚至懷疑,槲寄生已經掌握了屬於自己的埋屍方式,不再是水泥藏屍了。

    犯罪手法再次升級,也不是不可能。

    這從她主動告訴警方受害人信息就可以看出來。

    另一個,證人。

    全程見證她殺人的,自始至終只有一個人。

    榮小枝,也就是她的親生母親。

    她爲什麼在發佈會上那麼高調?

    答案只有一個,她就是故意的!

    她要把事情鬧大,最好是全國的媒體都知道,這樣不管在哪裏,榮小枝就會知道。

    以她對自己媽媽的瞭解,她一定會千方百計地救自己。

    哪怕自己已經被警方重重關押了。

    問題是,以警方目前對榮小枝的瞭解,她能得手嗎?

    毋容置疑,不能。

    恐怕一露面,她就會被警方直接抓住。

    化妝技術就算精湛到了易容術,在做好了萬全準備的警方面前,就是個不好笑的笑話。

    容貌可以作假,身高可以作假,甚至步伐肩擺和走路動作你都可以作假。

    血型能嗎,遺傳信息能嗎?

    一瓶去妝水就可以把你變回原形。

    榮小枝,除了一個女兒,她也是有家人的,DNA技術會讓她所有的謊言都變成泡沫。

    但。

    槲寄生很清楚,榮小枝或許做母親很失敗,但她對自己的母愛,卻是炙熱且濃郁的。

    就算被警方抓住,她一定也不會出賣自己的女兒。

    槲寄生很篤定這一點。

    媽媽死了,證據沒了,她纔算有了活命的機會。

    然後,

    在全國媒體的注視下,在華國最有名的法外狂徒的辯護下,她必定會全身無恙地走出龍安的拘留所。

    甚至,她還可以向警方申請辦個身份證兒,她是清白的,不是嗎?

    她將站在陽光下徹底重生,擁抱新生活。

    這就是她強大的計劃。

    周先第一次推理出這一切的時候,自己都嚇了自己一跳。

    她做了這一切,居然想在死裏求生?

    置之死地而後生,不得不說她的膽子真的很大。

    “警官,你是怎麼知道我的名字的?”

    沉默許久,審訊室裏的槲寄生終於開口了,注視着周先,她的目光第一次如此認真。

    辦公室裏,衆人這才發現,這個叫“杜鵑”的女人,嘴角依稀有着淡淡的笑意。

    “杜鵑,難怪大陶村的村民說,她的名字很普通。”

    三柱子嘆了口氣,語氣裏已經沒有了悲傷或歡喜。

    “周顧問說的,是那種黃色或白色的,到處可以見到的普通小花嗎?”

    一邊,法醫科的謝雨喃喃開口道,即使是她這種清冷的女生,看到花兒眼神也會很溫柔。

    “不!”

    搖了搖頭,金有志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徒弟,神色嚴肅,“他說的是一種鳥。”

    喜歡把鳥蛋產在別人窩裏的杜鵑。

    以及。

    出生後就把同窩的兄弟姐妹推出鳥巢的杜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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