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帝都市到大白山,路程整整有八百多公里,刑警隊上午出發,計劃到達目的地的時間是晚上八點鐘。

    這還是中途簡單休整的緣故。

    雖然周先一行人已經出發,但由城東分局提起的公審並沒有結束,但從車子裏鑽到後車座在周先身邊坐下後,柳梢並沒有拿出自己的手機打開那個熟悉的直播間。

    雖然她對遊小藝的證據挺好奇的。

    “周先,我要抓的神祕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

    越是不願想象遊小藝以後的命運,柳梢就越對這個什麼憎恨幾分。

    經受不住金錢的誘惑,遊小藝的所作所爲讓她的命運有些咎由自取,但柳梢總是忍不住想,要是當年這個命途多舛的少女對金錢沒有那麼病態的渴望,她的今天會完全不一樣吧?

    不過,遊小藝之所以那麼喜歡金錢,又是什麼原因呢?

    柳梢嘆了口氣,大大咧咧如她,這會兒竟然有些相信命運這種東西了,實在是不可思議。

    神祕人是個設麼樣的人?

    周先笑了笑,他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旁白兄的出現和遊小藝的那句話,已經讓他心底最後的一塊拼圖拼上了。

    簡單地說,這是一個高傲且聰明絕頂的僞君子。

    他教給了杜鵑演技。

    教給了周元喜尋找破綻的能力。

    教會了遊小藝利用自身優勢的能力。

    以及教會了甘禹專業的鍊金知識。

    作爲代價,這些年輕的天才們都失去了自己的人生,把自己變成了另一類年輕版的神祕人。

    “他風度翩翩,十分有涵養……柳梢,你會發現這個監獄裏,他是那種爲數不多鶴立雞羣的人。”

    雖然不知道大白山那所神祕監獄的具體情況,但周先相信,一個專門關押重刑犯的監獄,能出現一個彬彬有禮的紳士並不簡單。

    他應該會很容易找到這個神祕人。

    “鶴立雞羣?”

    柳梢白了他一眼,這是什麼鬼比喻?

    不過,想到一羣土雞中出現了一隻仙鶴的情形,柳梢還是差點沒有笑出來,看了看身邊閉眼思索的男子,她又饒有興趣地開口了,“周先,你覺得他在監獄裏,地位會很高嗎?”

    地位不高,怎麼能鶴立雞羣呢?

    柳大組長不懷好意地想到。

    神祕人在監獄裏的地位高不高?

    雖然柳梢是懷着惡趣味提問的,但這個問題的確是個好問題。

    從他能隔了老遠就能控制幾個天才的經歷來看,他在監獄裏精神PUA幾個屬下應該沒有沒有什麼問題,這樣簡單看起來他的地位並不會很低。

    但另一方面,他十年前纔開始興風作浪,說明監獄整整嚴密看守了他至少三十到四十年,也就是說,神祕人的罪行十分嚴重,怕這會兒整個人還在獄方的重點照看人員名單上。

    他應該不敢太高調。

    “我覺得,他在那裏應該是特立獨行的傢伙……江湖地位很高,但應該沒有一個屬下。”

    “江湖地位高”是個很有意思的說法。

    在監獄裏談犯人的江湖地位,有意義嗎?

    有,但意義不大。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就有談資論輩,一個人犯了什麼罪行,是可以決定他在監獄的凡人中,是排什麼地位的。

    有一個極具諷刺意味的是,在監獄裏的犯人,其實一個個也是貪生怕死的,輕刑的怕重刑,而重刑怕死刑。

    一個死刑犯所在的牢房,沒有幾個人敢和他同住。

    這個人被獄方嚴加看管幾十年,行將就木了都沒有被放出來,可見他當年犯罪的罪行不低,所以周先猜測,這裏的犯人恐怕或多或少都有些害怕這位老人。

    但說到底,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這個人眼界極高,連杜鵑這樣的聰明人在他眼裏只要是失敗了一次,說拋棄就可以拋棄。

    他絕對看不上和他同在一個監獄裏的其它犯人的。

    畢竟,這些罪犯都身陷囹吾了,整個人已經夠失敗了,他哪裏會高看他們一眼?

    所以,他也不會有什麼追隨者。

    “原來如此。”

    柳梢點點頭,表示懂了,在監獄裏不拉幫結派很難生存,但這個人熱力獨行了好幾十年,還活得這麼滋潤,想來應該很容易找出來。<spanstyle>谷</spanstyle>

    而只要把這個人找了出來,神祕人再也不會神祕了,柳梢覺得,接下來的重點就是看周先怎麼給這個人定罪了。

    雖然他已經主動和幾位嫌疑人切斷了聯繫,想要正面定罪看起來很難。

    ……

    當週先踏上這片黑色的土地的時候,身子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哆嗦。

    大白山的九月份,夜晚的溫度有些過分的涼爽了,徐徐山風一吹,周先的雙腿就有些發軟。

    “周先,怎麼樣?”

    坐了一個白天的車,輾轉將近一千公里,柳梢有些心疼這位作家先生了。

    “沒事。”

    百無一用是書生,被柳梢扶住了雙手,周先有些尷尬。

    他扭了扭,最終站穩了腳步,“柳梢,和獄方的人交接一下,我們馬上進去。”

    “越快越好。”

    在行進的路上,抵達這裏之前,江明曾經在羣裏通知過兩人,他已經和獄方溝通完畢,後者會派專業的工作人員接待車隊。

    是的,因爲一年前的那次越獄事件的緣故,監獄的安保措施嚴密了不少,就算帝都的刑警隊來這裏公幹,也必須經過他們檢查之後才能將車隊駛入。

    這一點周先毫不介意。

    夜色下,黑壓壓的監獄門口,十幾輛車排成了一條長龍,柳梢和趙利民在明亮的探照燈下,正在緊張地和獄方的人交接着。

    很快,她就帶着一個身材高大的中年人來到了周先面前。

    “周顧問,你好,我是李仁明,一號監獄的獄警隊長。”

    來人伸出了手。

    周先感應迴應了,熱情地和他寒暄了一會兒。

    很快,他就說出了自己這行人此行的目的。

    公事公辦。

    李隊長也沒有什麼異議,不過聽到周先嘴裏的描述後,他的面色有些古怪。

    “周顧問,你要找的是一個特立獨行,不喜歡和別人打交道的老人?”

    “對!”

    周先點點頭,神祕人很清高,但這個監獄裏應該沒有幾個人敢惹他。

    “他是不是對別人總板着一張臉……但對我們,卻總是笑臉歡迎?”

    李隊長在“笑臉”這個單詞上咬得很重。

    “是的。”

    僞君子最熟悉的變臉,這種行爲甘禹是如此相像,也難怪這個老傢伙最終選擇的是他。

    “你找到的,是不是‘麻雀’?”

    表情嚴肅,李隊長沉聲開口了。

    “麻雀?”

    雙眼微微眯起,柳梢在一旁喃喃自語,這個名字又是什麼鬼?

    “是的。”

    深深吸了一口氣,李隊長的臉色很不好看,“許多年前……有一次防風之後,他精神格外恍惚,嘴裏總是念叨什麼‘有一種鳥是關不住的。”

    “有一些不學無術的傢伙就笑話他,‘肖教授,你說的鳥是不是麻雀啊?’……然後,他在我們這裏就有了這個外號。”

    有一種鳥是關不住的?

    麻雀?

    眸子緊縮,周先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快,快,快進去!”

    他一把拉住李隊長的手,直接往前面狠狠一推,“抱歉了……李隊長,快帶我們進去,大事不妙。”

    周先心裏狠狠罵了自己一句,他先前就覺得哪裏有些不對勁,哪知道這會兒才反應過來——

    果然,謝猛的越獄並不是那麼簡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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