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這並不是什麼缺點,相反,正是因爲這種容易被感染的特性,周先在寫作上獲得了絕大的成功。
他很容易和別人共情。
所以,他爲什麼會笑?
“周先,你是不是想到什麼了?”
不知不覺,柳大組長的嘴角也翹了起來,語氣輕鬆了不少。
“昨天我們差不多九點出發,在將軍墳那裏耽誤了一個小時,快到中午纔到七家灣……所以路上我們的用時是兩個小時。”
彷彿沒有聽見柳梢的問話,注視着眼前的古老村落,周先繼續搖頭晃腦,“上山的路程是如此遙遠,外面的喧囂很難影響到這裏,這個村落的建築保留得很好……生活習慣也是一樣。”
“抓蛐蛐,養鴿子,打獵……他們還保留着許多古老的農耕漁獵習慣。”
周先的大手在面前的虛空一揮,“現在,我們剪掉他們在我們腦海裏的固有形象,沒有老人孩子沒有山村古鎮,只看無名土山上的這兩個點。”
“從半山腰到山腳,真的只有一條環山公路嗎?”
這是?
感情語言的變種?
把七家灣和黃店鎮看做兩個點,無視路況和時間的話,上山下山可以有無數條路。
只是,爲什麼最終的下山路線變成了這條環山公路?
“兩點之間,直線最短。”
豎起自己的食指朝虛空裏的兩個點劃下,周先的神情開始變得嚴肅起來,“發現了嗎柳梢,這條環山公路並不是最好的選擇。”
什麼是路?
世界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也就是說,路是大多數人爲了自己出行方便的最直接選擇,換句話說,它是怎麼方便怎來。
而眼前這一條曲曲折折的盤山路,既不方便,也不安全,怎麼看都有些突兀。
“周先,到底是哪裏不對勁?”
雲裏霧裏,看到周先又吊起了書呆子,柳梢有些鬱悶了,她恨恨地瞪了某人一眼,恨不得撲上去咬一口,什麼叫兩點之間直線最短啊?
“將軍墳。”
食指又在面前的空氣裏點了點,周先直接掀開了自己的底牌,“柳梢,我覺得這條路是特意經過這個地方纔拐向黃家溝的……記得嗎,拋屍地點是整條公路拐彎弧度最大的地方,也只有那裏能夠讓我們的車隊和法醫科的車子並行。”
柳梢點點頭,“然後呢?”
環山公路在某個地方拐了個彎,你就懷疑那個地方有問題,這是什麼奇怪的腦回路?
“拋屍現場爲什麼就是那個叫做將軍墳的拐角,而不是別的什麼位置?”
周先冷冷反問了一句。
既然這個嫌疑人把現場搞得這麼有儀式感,那麼他祭奠的地方一定要有意義,對吧?
或許這個拐角在其他人眼裏很普通,但在他眼裏這裏一定很普通。
周先想起了郎志宇第一次和自己說話時,吐露出的那個名字。
將軍墳。
說整個無名土山都是這位將軍最後的墳塋,這種說辭有些誇張,但要說將軍的墓穴藏在羣山的某持,周先就可以理解了。
爲什麼這條環山公路的建造這麼怪異?
周先認爲,可能最開始的時候,這裏其實並沒有路,只是來來往往的人多了,他們硬生生在山坡上踩出了這麼一條山路。<spanstyle>谷</spanstyle>
最開始的時候,它也並不是下山的通道,所以坡度也不是直來直往地朝下面延伸。
只是後來,人們爲了下山方便,在修建出村公路的時候在這條老路上翻修擴建,這才形成了眼前這條怪異的環山公路。
那麼問題來了,這條路最開始的時候,其實是通往哪裏的呢?
答案似乎已經不言而喻了。
將軍墳。
記得七家灣這個小山村的來歷嗎?
郎村長曾經告訴周先,他們的祖上其實是守衛將軍墳的軍伍小兵,既然是守墓,想來最開始的時候他們應該是與世隔絕的。
畢竟,爲了保護自己死後的安身之處不被破壞,這位將軍在臨死前爲自己選擇的墳塋,一定是隱祕且不引人注目的位置。
周先假設,最開始的時候,這些軍伍就算長時間不與外界聯繫,一定也有着自給自足的手段,比如大量的糧食和不用擔心枯竭的水源等等,軍伍嚴格的紀律讓他們在這段時間內盡職盡責。
但隨着時間的推移,許多問題隨之而來。
周先不知道這支守墓軍伍發生了什麼,滄海桑田之後,將軍墳不見了,七家灣出現了。
很顯然的是,這個小山村的最高首腦,還謹記着自己的職責,暗中守護者將軍的安身墓穴,但其他人呢?
這些老人,孩童和外面嫁入村子裏的中年婦女,還有着他們祖先和夫家的使命感嗎?
未必。
柴米油鹽醬醋茶,物質條件你都沒有富足起來,精神生活怎麼可能太講究?數典忘祖幾乎就是必然的結果。
於是,盜墓賊就出現了。
周先不知道這兩路人馬發生了什麼,但很顯然,隨着將軍墳的具體地址湮沒於歷史之中的同時,最後的守護者正在被某人力量殘忍的殺戮。
化作野狼殺人,是一種警告。
不僅是對自己人,也是對外面的守護者們。
“柳梢,開車需要兩個小時的上山路程,有人一個晚上可以走一個來回——就算擯棄所有的路況和視線條件,他一定也有着自己的特殊路線。”
“考慮一下當年搬離這裏的守護者後代們吧?”
柳梢的表情頓了頓,有些不可思議地看着身邊的男人,“周先,你是說,守護者?”
“對!”
點點頭,周先的聲音有些唏噓,“我們要找的是一位復仇者,他同時也是一位變節了的守護者。”
“他的父輩死於盜墓賊之手,所以半生疾苦,生活很是不如意……但他似乎沒有把這種仇恨怪罪於盜墓賊,反倒是恨起了那些見死不救的守墓人們。”
“重點是十幾年前的那一系列野狼殺人案,看看那些受害人還有後代的。”
“這個人的父輩和老獵人是戰友,所以獵犬認識他,冷叔對他也沒有防備;他知道村子到黃家溝的近路,我猜那是守墓人使用的特殊通道;還有,外表上,這是一個強壯但看起來沒有什麼威脅的年輕人,嗯,他是個文藝青年。”
看着周先又進入了顧問模式,柳梢愣了愣,但很快她就回過神來,直接打開了手機的錄音軟件。
她不知道周先是怎麼推理出這個人是文藝青年的,但這並不妨礙她信任他並崇拜他。
“周先,還有嗎?”
似乎感受到了柳梢漂亮眸子裏毫不掩飾的崇拜之色,周先有些不好意思,他點了點頭。
“柳梢,她是個女人。”
柳梢傻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