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梢簡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和男性嫌疑人相比,女性在犯罪心理學上的統計上有個顯著的特點,那就是她們的犯罪手段往往比較委婉,沒有男性那麼血腥而暴力。
可想起昨天環山公路的那短短一瞥,汪海遞給自己的那幾張血腥照片,柳梢不由得愣住了。
“周先,你確定?”
這個結論太過駭人,以至於一向對重案組顧問的柳大組長第一次有些疑惑地開口了。
“能夠讓向凱毫無反抗地就丟掉了性命,一般的男人可做不到。”
看着柳梢滿是好奇的俏臉,周先嘆了口氣,他擡手做了個請的手勢,“法醫科不是正在做痕跡檢驗嗎……柳梢,打電話給汪海吧,確定下死者的死亡原因。”
“好的。”
現在不是客氣的時候,想也不想,柳梢就摸出了自己的手機,直接撥通了自己師兄的電話。
死者是個資深的旅遊達人,他能在其他遊客知曉這裏的美麗風光之前,隻身前來黃店鎮領略自己的風土人情,柳梢相信,這個人就算走在這裏的老街和小巷,自身的防禦意識一定也很強烈。
他不會輕易地上當。
所以,周先推理兇手是個女人,理由是十分充分的,但若只是女人,是纔會讓一個經驗豐富的老驢友輕易放下自己心底的戒心的。
除非這個女人看起來沒有什麼殺傷力,並且一看過去就會讓別人待在她身邊就會很安全的那種。
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是會害人,在一個陌生的地方,女人絕美的容貌並不會輕易讓一個男人變成精蟲上腦的蠢貨,反而會讓大部分男人望而卻步,心生警覺。
畢竟,比起女人,男人更加理性,他們有自知之明,對於出現出現在自己身邊的漂亮姑娘只會懷疑她們別有用心,君子不立危牆之下,這種情況下大部分男人的選擇是默默走開。
至於命犯桃花,美女入懷?那只是童話裏的故事,想想就可以了。
所以,這個女人應該是個知性女?
外表看起來沒有什麼侵略性,內在卻又是知性端莊,寂寞的旅途上遇見了這樣的一位旅伴,誰能拒絕?
柳梢很清楚的記得,就在自己剛剛看到的資料裏,死者向凱今年只有三十二歲,正是一個男人最渴望愛情的時候——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柳梢可以想象兩人第一次相遇會是一副什麼樣驚豔的景象。
電話很快就打通,把心中那些雜亂的想法放下,柳梢直接開口了,“汪海,向凱怎麼死的?”
聽不見話筒那邊局裏的法醫說了些什麼,但周先注意到柳梢的臉色一會兒紅一會兒白,變換很精彩,等她頹然地掛下手機的時候,周先開口了,“汪海怎麼說?”
“他在死者的胃部食物殘渣裏,發現了曲多芬妮的成分。”
周先的眉頭皺起,“安眠藥?”
柳梢點點頭。
曲多芬妮是大部分安眠藥的主要成分,因爲衆所周知的原因,現在的安眠藥已經被列入了處方藥的氛圍,要想獲得大批量的安眠藥,這位嫌疑人至少要有一定的醫學方面的渠道。
“死了許久都能被法醫檢測出來,這些安眠藥的分量真不少。”
想要致一個成年男子昏迷,安眠藥的劑量一定不會很小,但如果安眠藥的數量太多了,死者不會心生警覺嗎?
周先這會兒依舊想不通此人的殺人手段。
“下藥,看起來就是女人最擅長的殺人方式。”
喃喃開口,柳梢的聲音有些低沉,這個事實證明了周先的推理再次成功了,可不知道爲什麼,柳梢卻是一點也不開心。
“周先,你說她是守護者的後代,有證據嗎?”
擡起頭,柳梢的臉上寫滿了倔強,她倒不是懷疑周先的能力,她只是覺得,事實如果真的是這樣,那麼這個女人的命運未免也太讓人唏噓了。
出生在這麼一個人跡罕至的小山村,她的人生起點本來就夠可憐的了,更讓人感慨的,是她的父輩居然是村子裏爲數不多的守護者之一。
守護,是一種榮耀,也是一種桎梏。
時代在發展,當初的責任輾轉千年之後,需不需要繼續維繫?這是一個見仁見智的問題。
但很顯然,如果肩擔起這份沉重的祖訓,成爲了守護者,那麼這位守護者的家人瞬間就會落入危險之中:不僅是因爲父親要守墓而疏落了家裏導致的生活困難,更因爲躲在暗處的盜墓賊對這些人的虎視眈眈。
柳梢不知道這個小女孩的童年時代是怎麼度過的,但想來在她的守護者父親死在了盜墓賊手裏後,她的少女時代一定不會很幸福。
“問你一個很簡單的問題。”
啪的一聲,周先打了個響指,“殺害向凱之後,這個女人是怎麼處理屍體的?”
分屍啊。
幾乎想也不想,柳梢就準備開口了,當很快,臉上躍躍欲試的表情瞬間凝滯,柳梢整個人都愣住了。
裝作野狼的手段殺人分屍,然後在環山公路將軍墳那邊拋屍並留下自己的獨有標記,案子真的就這麼簡單明朗了?
這個人如果作案之前隱藏在黃店鎮,那麼那天晚上拋屍的時候,她可是整整上山下山走了兩趟,更別提隨身還揹着一具屍體。
她真的有那麼好的體力?
稍微操勞一些,她就可能香汗淋漓在死者身上留下自己的生物痕跡,可偏偏法醫科的同事檢驗了一天,汪海也沒有在這具屍體上發現第二人的DNA,這說明了什麼?
“柳梢,不知道你發現沒有,汪海沒有在死者身上發現任何草屑和樹枝的摩擦痕跡……而且。”
放下手機,周先把視線從屏幕上移開,“死者的出血量沒有任何異常。”
“現場測量到的出血量和成年人的數據匹配。”
出血量匹配?
這句話有些拗口,但柳梢還是瞬間領會過來了,“分屍現場就在附近?”
環山公路的那個拐彎處是拋屍現場,但並不意味着嫌疑人就是在這裏把受害人分解掉的,畢竟,某種意義上說,模仿野狼把一個成年人的肢體分解開,也是一個精細且需要大量體力的活計。
精細,說明此人作業的時候需要極好的燈光條件,在環山公路那裏亮燈實在是太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