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比起館長兵變還要讓過鐵平驚訝的事。
在這裏生活了不知道多少年,這是第一次有人和他說,永禁島要無了。
順着他的視線,過鐵平望了過去,屏幕中那是深淵的方向。
永禁之地一面填着虛幻的欲蛇海,另三面是漆黑的深淵,奇特的景觀使得永禁之地十分特別。
這是不該存在的奇異景象,但他確實存在着。
而在欲蛇海與深淵的交界處,隔着一層看不見的屏障,致使這奔涌的欲蛇海從不向着屏障外蔓延,至少曾經是。
“這裏本該是四面深淵的,只是欲蛇海填補了最寬的那一道深淵,可現在欲蛇海膨脹了,開始向着其他深淵蔓延。”
屋內的人緊皺着眉頭。
倘若只是這樣那倒無礙,可是欲蛇海不是正常的海,他根本就不是水,是狂暴的慾望!
這慾望四處擴張,不只是朝着周圍的裂縫,還向着永禁城膨脹。
誓要吞噬整座永禁之地。
……
木屋裏。
像是感應到了什麼,兩人齊齊地擡起了頭。
“我好像和海嘯格外的有緣分。”李重開看着那欲蛇海暗流涌動的慾望,不禁笑了笑。他已經見慣了天災了,所以即使面對這種情況,他也仍有興致自嘲一番。
如淵也不是普通人,幾乎很少有事情能折磨到他了。
“應該不是因爲我們兩個引用了靈氣造成的吧?”
大概是了。
同時兩個人引動着靈氣,也許觸碰到了欲蛇海的底線,它不允許這裏有太多可以引用靈氣的人。
所以一下子觸發了某些清洗機制,開始暴動起來。
一旦讓這欲蛇海的海嘯襲向衆人,那狂暴的痛苦會一瞬間解決這裏所有的人。
“我來吧,我解決海嘯,還算有點經驗。”李重開面色逐漸凝重起來。
左手的火之大道催生出純淨的火焰,一瞬間便照亮了屋內的兩人。
欲蛇海畏懼火之大道,李重開剛纔在與如淵戰鬥時便已經注意到了,他的火焰一定可以燃燒欲蛇海的。
唯一的問題就只有靈氣了,雖然可以調動一些靈氣,但這裏畢竟是永禁之地,那些靈氣要燃燒欲蛇海顯然不太夠。
“你的火焰不是用來毀滅的。”
感受着火光帶來的溫暖,如淵下巴的觸鬚漸漸蜷縮了起來,越發的像一個普通的人類。
“文明的火焰應該用來傳承,你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如淵站起身子,看着外面正在醞釀的欲蛇海,緩緩說道:“更何況,慾望這種東西是燒不盡的,他們也許會一時畏懼火焰,但當慾望強盛到一定程度時,即使是火焰也會被膨脹的慾望反過來撲滅。”
“還是把這件事交給我吧,我是這裏的‘監獄長’嘛,我本就該庇護這裏的所有人。”如淵望着李重開笑了笑。
李重開第一反應便是想阻止他。
你該庇護所有人,可我也答應過要庇護你。
只是當想要開口時,李重開才緩過神來,現在的他已經不是李長夜了,已經沒有理由說這些話了。
兩人不禁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終究,如淵猶豫了許久,又像是試探,卻又帶着一絲篤定。但他還是開口了:
“什麼?”
李重開錯愕的擡起頭。
“沒什麼。”<spanstyle>谷</spanstyle>
如淵笑着搖了搖頭。
他緊接着又嘆了口氣說道:“有時候真羨慕明啊,總有人願意花費千辛萬苦受着命運的指引,再看他那麼一眼。”
“我就不一樣了,想見的人一直見不到,不想殺的人卻一直被我親手殺死,還是一個又一個的殺死。”
聽着如淵的抱怨,李重開想要開口安慰他幾句,話還未說出口,便又被他打斷了。
如淵說着話,便輕鬆地回過了頭,仔細地看着李重開,像是在打量一個故人。
一樣都是從裂縫中爬出來的,一樣的選擇來到這個地方。
一樣的被永禁之地所承認。
你們兩個真的很像啊。
“你會拯救所有人的對嗎?我記得的,你說過,你從不食言的。”
在那個木屋被燒燬的晚上,你這樣說過,你說你從不食言一定會帶我們離開。
“當然,我不會食言,我剛纔和你說過。”
李重開有些不自在,恍然間,他感覺自己又變成了李長夜。
見到李重開應了下來,如淵欣慰的笑了笑,也不再多說什麼,徑直的向屋外走去,快要出去時,他將自己的匕首留在了木屋裏。
“之後幫我放到那個酒壺旁邊吧。”
留下一句話,他便毅然決然的向着屋外走去。
木屋外。
欲蛇海變得一片昏暗沉寂,讓人生出絲絲傷感,惆悵;當風暴雨急,颱風驟起,欲蛇海潮洶波涌,驚濤駭浪,昏天黑地,山呼海嘯,讓人產生恐懼,唯恐躲避不及,在心中留下一片陰霾。
驚天的慾望引發着恐懼。
如淵只是站在海岸上默默的注視着一切。
兩次!
曾經我兩次都不敢從欲蛇海中救人。
正是因爲對自己有所期待,所以我無法接受自己的無能。
那時候我畏懼痛苦,身上的疼痛令我悲鳴不已,我不理解大叔當時爲何自願沉入到海里,他不怕痛嗎?
我也不理解爲什麼明可以不顧一切的爬入海中,撫摸着那艘方舟,他也不怕痛嗎?
那時候我其實是幸福的,因爲從不清楚真正的痛苦源於內心,源於對自己無能的憤怒。
當我將屠刀一遍又一遍的扎向同類時,我纔開始真正的痛苦。
同伴,母親,父親,還有……師父。
我幻想我是人類的英雄,但我的刀一直屠殺着人類。
理想與現實的割裂讓我徹夜難眠。
人們的讚美像是在細數我的罪惡。
我已經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情是否正確了,我是不是真的像明說的那樣,一直好心辦着壞事呢?
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此刻的我做的是正確的!
“李如淵!”
一道聲音從木屋裏傳了出來,像是在不停的顫抖,“這一次,一定要把事情做好啊!”
我會的。
如淵微微一笑。
“明,這一次,我走在你前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