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老爺子端坐在正廳，一位穿着白色中山服的白髮老人正在診脈。
白髮老人面色紅潤，精神爍立，歲月帶走了他的青春，並沒有帶走他的精氣神。
診脈時身姿筆挺，不動如鍾。
“言老先生，你這身體，可需要好好養着了。”
言老點頭，說道：“吳老先生有話可以直說，我們都是活了大半輩子的人了，還有什麼不能接受的。”
一旁的管家也有些着急，吳老先生是京城有名的中醫大師，一直在幫老爺調理身體。
如果不是他，老爺這些年積鬱成疾，只怕……
“你最近似是遇到了喜事，身體的鬱氣散了不少，只是這些年，你過得太苦，身體的損傷不是一日兩日可以恢復的，再加上自然衰老……”
言管家聽到這裏，已是悄悄背過身子。
老爺這些年，爲了尋找孫小姐和孫少爺，日日都在自責和忙碌中度過，怎麼可能會過的好？
“不過……”
吳老先生話鋒一轉，道：“這些都不是大問題，真正會導致你身體崩潰的，是毒！”
言老很確定，在提到毒之時，這個老傢伙臉上露出了興奮。
“毒！老爺的飲食一直有嚴格控制，怎麼會輕易中毒！”
最先激動的是言管家，他看向吳老先生，着急的問道：“吳老先生，老爺身上的毒，傷害大嗎？”
吳老先生搖頭，道：“不重，反而有些好處！”
以毒攻毒是很多經典醫學案例的常見手段，其中的分寸拿捏，只有他們內行人才知道有多難。
五五開來，已經算是大概率了。
但奇怪的是……
“你最近是不是換大夫了，不然怎麼會有這樣的奇效？”
吳老先生看向對面言老，察覺到自己的激動，解釋道：
“你這身上的毛病，我原本打算給你慢慢調養，保守治療，但你身上的這毒，顯然是第二個大夫下的，這人行醫大膽，生平僅見。”
吳老先生感嘆，如果這人是耄耋老人，他會罵對方一句老糊塗，但如果是個年輕人，那可是位了不得的醫學小天才。
並非他歧視年齡，而是醫學也講究天賦，對於真正的杏林大家，除了醫學生的刻苦，還要有醫學上的靈氣和天賦。
言老看着面前這老傢伙一個人沉思了諒解，咳嗽了一聲，說道：
“你的意思是，我的身體，有第二個人在調養？”
他活了大半輩子，處理身體上的問題早就成了章法，吳老爺子一直在負責他的身體，哪怕吳老頭有事耽擱了，也是他的徒子徒孫來看。
“嗯。”
吳老先生嗯了一聲，問道：“你最近可有服用什麼東西？”
“這……”
言老想了一下，說道：“沒有，都是些尋常東西。”
說完之後，看向了一旁的小瓶子，說道：“我家孫女最近給我送了些清口的小糖果，我喫着也不甜，還挺好喫的。”
“不過你放心，這是我的親孫女，不會害我的，她給我送了很多東西，還有一些水果什麼的。”
老爺去實驗室見孫小姐，一直在拉着她說話，直到孫小姐有實驗要做，就從實驗室拿來一些水果，最後也覺得有些應付，就又拿了些糖果。
老爺最近喫的開心，也就經常吃了些，好在還記得孫小姐的囑咐。
“孫小姐提示過，這糖果雖然好喫，但老爺上了年紀，最好一天喫七八顆就好。”
然後，老爺就真的一天七八顆的喫起來了。
算起來，也吃了一星期左右吧。
“我看看。”
吳老先生看向那瓶子，迫不及待的伸手去拿。
言老見他這般迫切，一把抓過瓶子，說道：“這是我孫女兒給我的，看看就行，不許喫。裏面本來就沒有多少顆。”
倒也不是言老小氣，而是這本來就是他孫女兒給他的，爲什麼要分給別的老頭。”
“好，我不喫。”
吳老爺子伸手保證，眼神殷切的看着那個瓷白的小瓶子。
言老雖然不願意分享，卻存着炫耀的心思，得到吳老頭不喫的保證，小心翼翼的把瓶子遞給他。
吳老爺子接過來，身爲一名從業幾十年的老中醫，他手上的觸感，可比機器都靈敏。
“觸手冰涼，這是儲物的好東西。”
“那可是，我孫女兒孝敬我的，還能是不好的東西嗎？”
言老提起自己的孫女兒，臉色都紅潤了幾分，說話時臉上的笑意都沒有停過。
可惜吳老爺子的注意力都在這白瓷瓶上。也沒有注意言老的表情。
他打開白瓷瓶上面的蓋子，伸手在上面扇了扇，聞到一股清香。
“這不是糖，是調理身體的藥。”
他雖然不能僅僅憑藉聞一下就能辨別究竟作何用，但裏面的幾味藥材，都是調理身體的。
“調理身體的？我就知道我孫女兒關心我，雖然沒有明說，卻用這麼可愛的方式關心我。”
吳老爺子：“……”
“這是藥，再好也不能亂喫，更何況，你這身體，原本就是陳年舊病，可不能亂吃藥。更何況，還是這來歷不明的藥。”
吳老爺子言辭懇切，話語裏帶着怒意。
他照看言老的身體，已經十幾年了，如今如果跳出來一個人插手，這是對他醫術的褻瀆。
“什麼來歷不明，這是我孫女兒孝敬我的，小孩子家家的哪會想那麼多，只知道是好東西，又不好意思直說，只能說是糖了，這不是還叮囑我不要喫那麼多嘛。”
言老揮揮手，絲毫沒有把吳老頭說的話放在心上。
“你找到孫女兒了？”
吳老爺子順勢問道，言老的兩個孫輩幼年走失，他找了十幾年了，吳老爺子也就是順口問問，並不相信他會找得到。
“對呀，很聰明很好看的一個孩子。”
吳老爺子沒注意聽，而是趁着言老沉浸在自己思緒的時候，從白瓷瓶裏倒出來一顆，用手碾碎，捻起一個小顆粒放在舌尖舔了舔，這是老中醫的傳統，嘗一嘗，可以辨別一些特徵顯著的藥材。
這一嘗，整個人都精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