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爵離老遠就認出了板面。
板面捏的小黑其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元老印章也是平平無奇地印在左臂上。
但是伯爵和板面在一起時間長了，真的一眼就能認出他來，沒什麼原因，單憑感覺，如果非要說的話，可能就是氣質了。
氣質這個東西最說不準，有時候體現在步調上，有時候體現在一個不經意的小動作上，有時候一個人往那裏一站，就有一種氣質。
就像一個人當沒當過兵，一眼就能看出來。
“伯爵啊，這都是你做的？”
板面看了幾個面具，形狀各異，估計掛在這裏的都是樣式，這小子揹包裏應該還有很多。
“這些都是我做的。”
伯爵點點頭，又道：
“可惜，沒有染料，現在就只有黑白兩個顏色。”
“聽說有夥賣衣服的玩家，她們好像能搞出染料，但是我來的時候沒找到她們的攤位。”
“要是有染料，我就畫一畫京劇臉譜，還有那種儺戲的面具，都挺有特色的。”
板面想了想，儺戲的面具，他可沒少被那玩意兒嚇到過。
儺是一種古老的漢族傳統民俗及民間宗教信仰，儺戲面具都被賦予了神祕的宗教與民俗含義，通常是神靈的象徵或者是載體，在信教者看來，帶上面具的人，就會被神靈附體。
所以這些面具通常用於儺祭活動和儺戲演出。
但是後來由於其獨特的藝術造型，就逐漸成爲了一種小衆的商品。
雖說是商品，儺戲面具也不是亂畫的。
伯爵如果真的會做儺戲面具，想來他民俗學的功底也是不淺。
“你在這兒擺多久了，開沒開張啊？”
板面打趣他道。
“開張了，都賣出去好多了。”
伯爵笑着說，語氣真誠，能看出他這生意做的是真不錯。
“我這裏都沒多少存貨了，賣出去快一揹包，這可是搶手貨。”
現在玩家們手頭算是寬裕了，有主線任務、日常任務兩頭的資金供給，還有當初那兩艘大艦，今天一下午，讓玩家們用切割器拆的七七八八。
玩家們手頭自然是有了些閒錢。
好多人是手裏一有閒錢，就想着花出去，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地逛到了甲板上來。
買點什麼呢？
看吧，賣衣服的、賣菸酒茶葉的、賣喫的、賣喝的、賣資源材料的還有賣武器的，當然，這些武器大多是自己剛造的，轉手就加價賣。
有那聰明的玩家，在武器上面畫個畫，搞點裝飾，再加價賣，就說這是武器皮膚！
中間商是讓他們玩明白了。
這個想買，那個想買。
逛一圈下來，玩家手裏基本上也不剩多少錢了。
有的人那是花着花着，再付款突然就顯示餘額不足了，那才叫一個尷尬。
玩家市場就是這樣，隨着時間的推移，各種各樣的商品層出不窮。
其中，服飾類的商品是最搶手的。
因爲大家最開始都是一副樣子，沒鼻子沒眼睛，光溜溜一坨黑。
誰都想有點自己的特色。
所以有的人選擇捏人的時候，哪怕捏的奇怪一點，也不想平平無奇。
就像伯爵的駝背，那是他捏出來的。
玩家們對裝飾品的追求，甚至超越了對那些武器的渴望。
畢竟在玩家的眼裏，強不強，是一個版本的事情。
這個武器再牛逼，下個版本照樣會有新的武器完虐它。
但是，帥不帥，那可是一輩子的事情！
如此想來，伯爵賣的這些面具銷量不錯，也是有原因的。
他的面具價格定的很低，比衣服的價格低了不知多少，而很多玩家只是抱着想讓其他人認出自己的想法來買這些裝飾品。
尤其是當衣服和麪具都很容易破損的時候，玩家們一比較就知道應該買什麼了。
伯爵神祕兮兮地說，還招呼板面靠近點，就像要和他說什麼悄悄話一樣。
板面自然好奇，湊近到伯爵的身前。
“什麼呀，整的這麼神祕。”
“嘿嘿，也是一件面具，但是和這些量產的不一樣，這件可是我自己雕出來的！”
伯爵手裏一晃，出現了一件木頭面具。
面具是方形面部、鏤空大眼、三角鼻樑還有寬大的耳朵，寬闊的嘴形似乎略呈笑意。
這樣式，板面太熟悉了。
三星堆遺址出土的商銅人面具。
“這是送我的？”
“當然了，板面大佬，這就是給你做的，收下吧！”
伯爵嘿嘿笑着，把面具遞給了板面。
他平時在現實世界裏，就喜歡做一些小手工，送給身邊的朋友們，這也算是他的一個小愛好。
板面接過面具就迫不及待地戴在了臉上。
好在小黑沒有臉，不然啊，就能看到板面現在的嘴，咧的和這商銅人面具的嘴一邊大。
每一位華夏考古人，都對三星堆遺址有着一種莫名的情感。
因爲自從有了三星堆後，大家說起華夏五千年曆史，才顯得倍兒有底氣。
“伯爵，太謝謝你了！”
正當板面對這面具愛不釋手，伯爵的攤位迎來了一位客人。
這玩家身披黑色的長袍，把全身都遮擋起來，手都沒漏在外面，走起路來像是在平移。
“老闆，你這面具怎麼賣啊。”
“兩金一個。”
“這麼便宜？”
“不賺啥錢，就是賣着玩的。”
伯爵這話不假，只要別人喜歡他做的小玩意兒，他就特高興。
那是一種勞動成果被認可的滿足感。
“嗯？這V字仇殺隊的面具挺能藏啊。”
這玩家在兩個木架子上翻了半天，終於找到了自己想要的款式。
他口中的V字仇殺隊的面具，其實叫蓋伊·福克斯面具，這個面具最早出現於AlanMoore的漫畫《V字仇殺隊》，以16世紀英國陰謀家蓋伊·福克斯的臉爲原型而創造。
面具上有一抹恐怖的詭笑，冷峻的眼睛和蒼白的面具形成了鮮明地對比。
很多人看到它，只會感到毛骨悚然。
因爲同名改編電影的出現，使得該面具的造型廣爲人知，同樣因爲電影，不少人把這款面具與“反抗”、“殺手”這些詞條掛上了等號。
自那之後，在世界各國的抗議運動中，從來沒少過搭配這款面具的裝扮。
後來，又因爲全球最大的黑客組織匿名者（ANONYMOUS）將蓋伊·福克斯面具作爲他們的logo，很多人便給這款面具貼上了“黑客”的標籤。
“我沒有紅色染料，不然這個面具的造型可以再細緻一些。”
伯爵對自己的這款作品不是很滿意。
但是這名玩家卻不在意：
“老闆，你手裏有多少這個面具，我都要了！”
“我們正好缺這個面具，遮臉用。”
“你看看，再配上我們這身袍子，看上去是不是很神祕？”
真是有夠神祕的，全遊戲就你們這麼穿，這是生怕別人不認識你們啊。
伯爵心裏嘀咕，嘴上稱是。
他仔細翻了翻揹包，才說道：
“大概有60多張吧，收你120金。”
兩個人很快就完成了這筆交易。
伯爵偶然看見那人伸手拿面具時，他的腰部挎着一把製造功能區出品的霰彈槍，就知道這玩家可能是位大佬。
看了眼交易記錄，這玩家的名字倒是眼熟，總覺得在哪看見過。
叫：鹹菜幫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