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珠?

    平地一聲驚雷,柳雲葭頓時懵了,其他人也齊刷刷地全都看向了她。

    東珠是凰權的象徵,只有正宮的皇后和太后纔有資格佩戴東珠,而其他人膽敢擅自佩戴東珠,那就是僭越,是死罪!

    片刻地慌亂之後,柳雲葭的第一反應是看向一旁的齊慕殊,卻剛好對上他略帶錯愕的眼神,似乎也對這狀況始料未及。

    不是他。

    柳雲葭的大腦飛速地運轉,她現在已經是名正言順的閒王府正妃,如若齊慕殊真的想要除掉也不會選擇這樣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法子。

    那就是有人想借她爲跳板,來擺齊慕殊一道。

    皇上!

    這是唯一能推算出來的結果,她心下一陣陣的發寒,她已經被這深宮中不見底的漩渦給捲進來了。

    腦中在一條條地梳理,柳雲葭四肢也沒閒着,撲通一聲跪倒在太后的面前,誠惶誠恐地認錯。

    “臣妾惶恐,自幼因體弱避養於深閨,未見過什麼世面,實在不知東珠是何模樣,也不知如此僭越之物爲何會在自己的頭上。”

    畢竟也是看過八十集甄嬛傳的人,柳雲葭深知不知者不罪的道理,一定要先裝柔弱把自己撇乾淨!

    “瞧把這孩子嚇得。”太后見柳雲葭跪的這麼結實,開口寬慰她,並親自伸手摘了她頭上的鳳尾步搖,“說不定是皇后眼花……”

    可太后話還沒說完就頓住了,這正中央的一尾鳳羽上嵌的,可不正是一枚東珠嘛!

    太后那原本和善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連說話的聲音都沉了下去,“這還真是枚東珠。”

    眼見着剛剛還對柳雲葭關懷備至的太后臉色突然就陰的能滴出水來,那些才受過氣的妃嬪們頓時來勁了,一個個地開始推波助瀾。

    管那東珠到底是怎麼來的呢?就算真的是有人陷害,那她也是犯了不查之過。反正這珠子是實打實地出現在了柳雲葭的頭上,那就是坐實了僭越之罪。

    “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戴東珠,昨日傳言她是個輕狂的主,果不其然。”

    “你自是聽說了她膽敢自揭蓋頭,穿着嫁衣往青樓去,就該知道沒什麼是她不敢做的。”

    “呵,竟然還能舔着臉說出自己沒見過世面這樣的話,她可是堂堂侯府嫡女,唬誰呢?沒見過東珠?”

    “都嘀咕什麼呢?說大點聲,讓本王也聽聽。”一直抱手靠在柱子上的齊慕殊忽然直起了身子,不悅地目光掃射了一圈,那目光中帶着毫不加掩飾地狂暴殺氣,那些竊竊私語頓時就消停了。

    齊慕殊不屑地冷哼一聲,瞥向跪在那小小一團的柳雲葭。

    經此一事,已經可以確定這丫頭不是從這皇宮裏出來的細作,至於其他勢力應該還不足以能夠滲透入安和侯府。

    看來這丫頭也確實只是性格跳脫了一點,一時聰明一時傻,被人放了那麼大個東珠在腦袋上都不知道。也怪他,心思都放在疑心這丫頭身上了,同乘一輛馬車那麼久竟然都未曾察覺。

    望着那低眉順眼的小丫頭,齊慕殊一把將她拉起藏到背後,替她向太后解釋,“母后,這丫頭雖然莽撞了一些,但就是個小笨蛋,什麼都不懂,長年來被養在深閨中恐怕連東珠長什麼樣都不知道,又如何會行此僭越之舉?這當中定是有什麼誤會。”

    柳雲葭擡眼便是齊慕殊寬厚的脊背,結實地擋在她面前,替她隔絕了諸多不善的目光。

    那一瞬間,柳雲葭生出一絲小小的感動來。雖然她知道,齊慕殊八成是因爲她是名義上的閒王妃,她的出事亦會牽連到他,纔會站出來替他說話。

    可在這樣四面楚歌的環境下,身邊有個人總是令人安心的。

    許久都未有過正形,連上朝都敢耍酒瘋的齊慕殊竟因維護柳雲葭而突然變得如此正經起來,頓時讓太后又驚又喜。

    這拿血蠶蛹換回來的兒媳婦真不虧!說不定真的能把殊兒給拉回正途上來,就算回不到當初那樣,做個正常人也行呀。

    太后笑着嗔怪齊慕殊,“瞧把你給急的,真是娶了媳婦忘了娘!我還沒說什麼呢!這事事關重大,哪能就妄斷定罪了?自是要從頭查起的。皇后,把今日負責安王妃妝發的禮官找來。”

    見太后的臉色有所緩和,柳雲葭輕舒了一口氣,太后畢竟是上一屆的宮鬥冠軍,心裏也是跟明鏡似的。

    柳雲葭是萬萬沒有想到,她這輩子還能碰上宮斗的劇情,一上來就這麼刺激,往後行事定是要更加小心纔行。

    富貴險中求,既然是皇帝老兒先動的手,那她也就不用講什麼道義了。

    “害怕了?”見柳雲葭一直低頭不語,齊慕殊低聲地問她。

    “嗯。”柳雲葭默默點頭,怎麼可能不怕?那幕後主使可是當今聖上,就算有太后撐腰,不死也是要脫層皮的。

    不然你齊慕殊爲什麼要裝瘋賣傻這麼多年?你都不敢跟他應剛,現在來問我這個無辜被牽扯進來的人怕不怕?

    雖然看不到柳雲葭的神色,但見她那麼乖巧地點着小腦袋,齊慕殊覺得很是難得,這小野貓收起爪子的時候還是很乖順的,不僅調侃她,“你還知道怕呀?”

    “當然啊!”見齊慕殊的語調又輕佻起來,柳雲葭戰略性後退,奈何被他牽住了手又拽了回去,柳雲葭嫌棄地掙扎但他卻越捏越緊,也被鬧起了脾氣,沒好氣地瞪他,“我又不是妖怪,這可是掉腦袋的大罪,怎麼可能不怕?”

    “你昨天可不是這麼說的,面對我的時候可是連抹脖子的架勢都拿出來了。”

    齊慕殊痞氣地挑了一下眉,三分帥氣七分妖孽,一瞬間柳雲葭很沒出息的被美色所擊中,只能很沒出息的把目光給移開了。

    小聲地說,“昨天那是被逼到絕路上了,如今我哥的性命保住了,那情況就不一樣了,我還是很惜命的。”

    雖然心裏很清楚齊慕殊根本就不是個好東西,但人就是有這樣的劣根性,容易被美好的事物弄得失去判斷能力。

    柳雲葭心內天人交戰,眼珠子不自覺地到處亂轉,一不小心瞥到了在一旁默默偷笑地太后。

    太后一臉慈祥姨母笑的看着齊慕殊跟她咬耳朵,很是滿意的表情,像極了柳雲葭自己磕cp時的表情。

    不知道怎麼回事,柳雲葭的耳朵根子頓時控制不住的燒了起來,偏偏齊慕殊還要來招惹她,俯身到她耳邊往裏吹氣,“你,是不是臉紅了呀!”

    “哪有!”柳雲葭立刻情緒激動地反駁,但還是伸手摸了一下,果然,滾燙。

    柳雲葭頓時把頭垂得更低了,不知道第多少次的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她真的是服了齊慕殊了,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又戲精上身了,他精湛的演技早已深入人心了,大可不必再拉着她來練演技吧?他這個樣子不會精神分裂的嗎?

    “怪不得昨天有人說他們郎才女貌,原來是光天化日之下都不要臉!”

    不知道是誰嘀咕了一聲,正好飄進了柳雲葭的耳朵裏。

    “就是!大庭廣衆之下就敢如此,私底下還不知道荒淫成樣子呢?”

    “荒淫怎麼了?若沒有男女之間那檔子事,孩子從哪兒來啊?說不定下個月就傳出安王妃有喜,普天同慶的消息了。”

    “哎,說句大不敬的啊,如果柳雲葭真懷上了,咱們皇上這皇位還坐得穩嗎?”

    “切,你也不瞧瞧閒王是什麼樣子,他也配?”

    “可若真有了個孩子,那也是先帝純正的血脈,閒王雖然廢了,但那孩子卻能重新培養呀。”

    此話一出,那些原本還在調笑的女人們頓時都沉默了。

    柳雲葭卻突然醍醐灌頂,她迅速地又瞥了一眼太后,雖說端莊嚴肅的表情控制的很好,但是眼底還是止不住的笑意。

    這些年來齊慕殊日漸消沉,太后也曾後悔過,當年對水月是不是做的太狠了一點,也一直在盡力想辦法緩和自己跟齊慕殊之間的關係,但都於事無補。

    太后已經不記得自己有多久沒見過齊慕殊這般笑意盈盈的樣子了,若是能把齊慕殊給掰回正道那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他倆這好的蜜裏調油的樣子有個孩子也是早晚的事。

    皇上多年無子,近年來身體又每況愈下,再加上閒王又是個孤寡荒唐的,朝中無人,分封各地的王爺都開始蠢蠢欲動起來。

    太后雖然向來不問朝政,但也是要爲自己留後路的。這柳雲葭是安和侯唯一的女兒,雖說女兒是被強嫁給齊慕殊的,但到時候真的有了外孫,他能不護着?

    這也就是爲什麼,太后差點跟皇上撕破臉,也要保住柳鐸的爵位,連至寶血蠶蛹都肯拿出來。

    如今看到柳雲葭與齊慕殊這親熱的樣子,太后只覺得滿意,這買賣沒做虧。

    瞥完太后,柳雲葭又看了一眼齊慕殊。

    他,是在幫她。

    在這場帝王設下的局中,只有太后才能讓柳雲葭全身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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