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柳雲葭特別痛快地答應了。

    白弈清一邊號脈,柳雲葭一邊問他,“皇后那邊是什麼情況?”

    柳雲葭的隨和與這皇宮中的人都大不相同,白弈清一直提着的那顆心終於是稍微安定了一下,便如實相告,“和王妃的症狀很是相似,發病急促,與一般的鼠疫不同,有輕微地中毒症狀,卻又不是中毒。”

    “呀!那難道說皇后的病是我傳染的?”柳雲葭假裝驚訝。

    白弈清聽聞此言微蹙起眉頭,“確有可能。”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昨夜皇后跟他說了蛇鼠草的事情之後,他抱有一絲希望以爲是他徹查不清,沒有查出疫症和中毒的區別。

    但今早皇后一發病,他就知道完了,根本不是中毒。

    而且這變種的鼠疫極其棘手,經過這段時間的研究太醫院已經對一般的鼠疫有了瞭解,也有了初步的應對之法,但對這變種的鼠疫卻是一無所知。

    若是其大面積的擴散開來,那後果真是不堪設想。

    白弈清本身很是朗潤和煦,所以他一皺眉,那反差就將危機感推向了一個頂點。

    在這種環境下,柳雲葭神祕兮兮地開口,“白院判,我可能知道關於一些這種變種疫症的來源,不知道你願不願意一聽?”

    白弈清立刻就來了精神,“什麼?”

    柳雲葭警覺地四周看了看,然後俯下身子壓低聲音說道,“我曾無意中得到一本關於南疆蠱毒的書,書中說以蛇鼠草爲飼,來圈養老鼠,最後再讓老鼠自相殘殺只留一隻,留下那隻老鼠,稱爲疫蠱,此蠱劇毒無比,可大面積傳播鼠疫,而且因人差異,所患疫症差異各不相同。”

    這話當然是柳雲葭編的,皇后都將鼠疫源頭這樣的大帽子扣到她頭上了,她怎麼可能不反擊呢?她沒有皇后那樣的本事一把子的控制輿論,只能先將放出風聲去,積少成多。

    果然,聽了柳雲葭的話,白弈清先是怔了一下,然後倒吸了一口涼氣,趕忙追問,“王妃此言當真,您是從哪本書上看到的內容?”

    柳雲葭故作爲難地皺了皺眉頭,“呃……我記得不太清了,但我還想是在百轉堂找桂岑大夫看病的事情無意間看到的,你要是真想知道可以去百轉堂問問。”

    聽到有線索,白弈清的眼都亮了,立刻起身向柳雲葭道謝,然後就匆匆地離去了。

    人都走了,柳雲葭愜意地深了一個懶腰,舒舒服服地靠到軟枕上,從矮几上摸了一塊糕點塞進嘴裏。

    雖然說開局不利,但是到目前爲止,一切都已經按照她預期的往下進行了,而且現在還換到了這麼舒服的一個地方,人生啊,果然還是沒有過不去的坎。

    實在是太累了,進入這麼舒適溫暖的環境,柳雲葭不知不覺地就睡過去了,再醒來是被一陣陣地驚呼聲給吵醒的。

    柳雲葭迷迷糊糊地透過窗戶向外看去,天已經擦黑了,但無數的宮女和太監急匆匆地來回穿梭。

    “呀,王妃娘娘您醒啦,要不要喫點東西?”見柳雲葭醒過來,阿硯將食盒拿到她面前的案几上。

    柳雲葭確實也有些餓了,就撿了些清淡的喫起來,邊喫邊問,“外面是怎麼了?那麼熱鬧?”

    阿硯一臉擔憂地說,“王妃娘娘您睡這半日,太醫院把這宮中上下的人都徹查了一遍,這一查竟查出了一百來人都染上了鼠疫。這都不是最要緊,聽白院判說這鼠疫發生了變種,今日突發病的皇后還有鳳禧宮其他染上疫症的,據說都是感染的變種疫症。而且這慈寧宮也查出來好幾個染病的,太后娘娘現在正叫人排查呢,但凡有不妥的,全都拉去隔離。”

    竟然已經這麼嚴重了。

    這個感染比例把柳雲葭都給驚了,古人醫療條件落後,也沒有疫苗什麼的,抵抗力低下,這感染的速度也太驚人了。

    不過最根本的原因還是因爲明明已經發現了疫症,卻祕而不宣,任由其發展,一直拖到了爆發期,纔會導致這麼嚴重的後果。

    君王無道,苦得是百姓啊,疫症都已經嚴重成這個樣子了,他竟然還想着利用其來陷害齊慕殊,可真不是個東西。

    柳雲葭現在甚至都有點支持齊慕殊篡了皇上的位了,攤上這麼個虧空國庫,對鼠疫推波助瀾的皇上,真是太噁心人了。

    阿硯不知道柳雲葭在想什麼,只是見她神色凝重,想逗她開心,於是說,“不過,雖然有那麼多人染病,但我跟王妃您朝夕相處了快兩日了,我卻好好的。而且王妃您也還好好的,外面卻都已經有人死了,我都懷疑這疫症是不是早已有之,根本不是王妃您帶來的。”

    見阿硯這麼偏袒她,柳雲葭笑了起來,“是不是我帶來的,現在都不重要,疫症快些好起來纔是重中之重,那現在皇宮外面呢?又什麼情況?”

    情況嚴重的程度已經超出了柳雲葭一開始的想象,她佈局的力度恐怕不夠,但她的祕密已經被齊慕殊發現了,貿然傳信恐有風險。

    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師父能快些進宮了。

    “宮外面的事情我不是很瞭解,只是聽說弈寧城封城了,還聽說一個叫百轉堂的藥堂在免費的向百姓分發湯藥,聽說那方子能退火清熱,還挺有用處了,宮裏現在也開始在用那方子了。啊,就是這個藥。”

    阿硯說着像突然想起什麼似得,從食盒的最底層拿出一碗還冒着熱氣的湯藥遞到柳雲葭面前。

    那藥黑乎乎的,散發着極苦的氣味,柳雲葭忍不住皺了皺眉頭,雖然她也學了好多年中醫了,但她還是受不了中藥的味道。

    但她還是拿起來湊到鼻子跟前聞了聞,是她送出去的藥方,但多了一絲清涼的味道。

    柳雲葭會心一笑,師父多加了一味叫做寧心的藥。

    這一味藥沒什麼作用,不會提升更不會破壞藥性,只是獨獨能治柳雲葭現在的心病。

    阿硯見柳雲葭只是聞了聞就把藥放下了,不禁問道,“王妃您不喝嗎?”

    “這藥是起預防作用的,我已經得了,沒必要喝了,倒是你比較需要,你喝掉吧。”說着柳雲葭笑眯眯地把藥推到阿硯的面前。

    阿硯連忙擺手,“這藥可真貴了,我一個三等丫鬟,沒有資格喝的。”

    現在疫情嚴重,就連御藥房的存藥都不夠了,所以煮出來的藥都是緊着主子和各宮貼身的下人先用,像阿硯這種低等的丫鬟只能聽天由命。

    柳雲葭見阿硯還是這般的畏縮膽小,故意地板起臉來,“你雖只是一個三等丫鬟,但你現在是伺候我的,我讓你喝你就得喝,快點。”

    雖然是用命令的語氣,但柳雲葭語氣的關心卻是藏不住的,阿硯差點又要哭鼻子了,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藥很苦,但阿硯心裏是甜的。

    鼠疫橫行,人心惶惶,但對她來說是幸運的,在閒王妃身邊這兩日,是她在宮中過得最安穩的兩日。

    鼠疫把宮裏攪得天翻地覆,尤其是皇后病倒,把大部分的精力都牽扯過去了,柳雲葭雖然被扣上了疫情源頭的高帽,但卻是被完全遺忘在了這慈寧宮偏殿,整整兩日都沒人管。

    直到第三天早上,阿硯急匆匆地來叫柳雲葭起牀,“王妃,您快醒醒,白院判帶了一個宮外的醫師說是要求見您。”

    一聽到宮外這兩個字,柳雲葭騰得就從牀上彈起來了,頭髮都來不及梳,套上衣服,匆匆地挽了個髻就出去了。

    果然是師父!

    桂岑一見柳雲葭就偷偷地給她做鬼臉,這丫頭雖然年紀不大,主意卻不小,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帖帖。就是非得讓他連夜從朔方趕回弈寧,差點沒把他一條老命給跑沒了。

    被關了這麼多天,終於見着一個信得着的熟人,還做着她再熟悉不過的鬼臉,柳雲葭心裏那叫一個激動呀。

    桂岑做完鬼臉之後就正色起來,一板一眼地打起了最近剛學會的官腔,“幸得王妃賞識,便讓草民替王妃看一看吧。”

    見慣了桂岑沒正形的樣子,突然見他這麼正經,柳雲葭還真有點不適應,但還是乖乖坐下,“有勞桂大夫了。”

    桂岑有摸有樣的替柳雲葭墊軟枕,蓋絲巾,可他根本就沒好好號脈,只是拼命地給柳雲葭使眼色,示意他有話要跟她單獨說。

    阿硯好說,柳雲葭隨便編了個藉口便把她支走了,但白弈清卻不是那麼糊弄的。

    而且可能這段時間桂岑給他漏了兩手,導致他現在對桂岑很是信服,桂岑號脈的時候他眼都不眨的盯着。

    “咳咳咳!”

    柳雲葭糾結了一下,然後忽然猛烈地咳嗽起來,咳得驚天動地。

    果然,白弈清慌了,焦急問道,“王妃您怎麼了?”

    “咳,我最近多咳多痰,咳咳,怕是要麻煩白院判替我弄些清肺散來,不然這咳怕是止不住,咳咳咳。”

    柳雲葭越咳越兇,就差把肺給咳出來了。

    “清肺散是吧,下官這就去取。”白弈清也是被嚇到了,沒有細想便去拿東西了。

    他前腳剛一出門,柳雲葭立刻就停了,衝着桂岑得意地一挑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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