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刺客的事情已經徹底地觸到了她的底線,在皇宮裏被數次陷害,她還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適時的反擊一下,甚至還能開開玩笑說不過是被當了擋箭牌,等跟齊慕殊和離就好了。

    可今晚,這麼多的刺客,只爲取她和師父的性命而來,差點導致她和齊慕殊直接雙雙命喪於此。

    真的是大動干戈!

    若柳雲葭再不認真反擊一下,還指不定要被當成軟柿子捏到什麼時候呢!

    靠得極近,齊慕殊能夠清晰地感受到柳雲葭散發出的陰沉氣場,他的眉頭不動聲色地皺了皺。

    太后原以爲柳雲葭是不滿自己毀她清譽,所以才當衆拆臺,沒想到是憂心刺客之事,當即舒了一口氣。

    “此事哀家心裏有數,刺客之事哀家已經派了大理寺和禁軍的人前去調查了,他們竟敢在我弈寧城中如此橫衝直撞,還重傷我大渝的親王和親王妃,哀家自不會饒了他們!此事你便不必憂心了,趕緊與閒王回府將養着去吧。”

    柳雲葭雖然確實對太后很有意見,但太后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撕破臉,她卻是不能駁了這最後一絲面子,何況太后也已經當衆表態了,所以柳雲葭也只得輕聲應了一句,“是。”

    她也是真的需要回去歇着了,桂岑雖然用索命強行從閻王爺那把柳雲葭的命給要了回來,但畢竟只是應急之法,柳雲葭的身體還是極度的虛弱,她想邁開步子,可剛一動就牽扯得全身都發疼,根本動彈不得。

    齊慕殊本來就摟着柳雲葭,她一晃悠他立馬就發現了,趕緊扶住了她,看她那虛弱地樣子,輕嘆了一口氣,乾脆一打橫把她抱了起來。

    已經被偷襲過很多次了,柳雲葭對於被齊慕殊公主抱這件事情已經是輕車熟路了,但這一次她依舊還是震驚了,倒不是想要掙扎,只是她還沒有忘記剛剛齊慕殊半邊身子都是血的可怕模樣,幾乎沒經大腦地脫口而出,“你肩膀上有傷啊!”

    說完之後柳雲葭就後悔了,她這一句未免也關切太甚了。

    齊慕殊似乎是怔了一下,然後把柳雲葭又往上掂了一下,抱得更緊了一點,低聲說道,“無妨。”這丫頭似乎又瘦了,齊慕殊將她抱在懷裏感覺都快沒有了,莫名地有些惱火,於是又補了一句,“我可沒有你這麼虛,連路都走不穩!”

    “你才虛呢!”被籠罩着齊慕殊高大的身軀,不需要當着許多人的面裝沉穩端莊,柳雲葭也是有脾氣的,壓着聲音氣呼呼地懟回去。

    從剛剛開始直到現在,齊慕殊終於又在柳雲葭的臉上看到了鮮活的表情,他快結冰的情緒也被融化了一點,故意捏緊柳雲葭的纖腰,勾起邪氣的笑,咬字曖昧,“我虛?那回去之後王妃要不要親自驗證一下本王虛不虛?”

    “那就不用了,我虛,我虛。”柳雲葭尬笑了兩下,率先收兵,果然啊,齊慕殊這個人還是正經不過三秒鐘。

    可看着這般不正經的齊慕殊,柳雲葭竟恍然間有種仿若隔世的感覺,雖然一直都很堅定決然地在求生,可在剛剛那樣的危急情況下,柳雲葭心底真的生起過一絲要死在這裏的絕望。

    如今,一切安然,就算齊慕殊還是那般欠揍的模樣,也仍然覺得,真好。

    目送着閒王府的馬車漸漸遠去,太后的鑾駕也揚長回宮而去,那周圍看熱鬧的人便也三三兩兩的開始散去,顧惜闕一直默默無言地跟在桂岑的身邊,也不說話,就這麼一直跟着,終於是把桂岑給跟煩了,不耐煩地問他,“你要是有什麼事情你就說啊!”

    桂岑掙扎了很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小心翼翼地開口問道,“王妃放了多少血?爲什麼要放血呢?這種方法有何依據?當真有效?”

    聽了顧惜闕這一連串的問號,桂岑白眼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你也好意思問爲什麼?要不是你從蘇寂那得了消息卻隱而不發,遲遲不來,柳雲葭何至於要用這麼劍走偏鋒的辦法?

    不滿地睨了一眼顧惜闕,桂岑沒好氣地說,“爲什麼?還不是因爲左等右等都等不來金尊玉貴的顧大公子,只可惜顧公子始終也沒有來,大雪將至,等不起了,王妃也只好冒險以身試法了。是何依據我不清楚,是王妃自己查閱的古籍,但是效果嘛,顧公子您也看到了,今夜除了被刺客所傷之人,沒有死一個病人。但這畢竟只是應急之法,也不能根治,但畢竟也算是個方向,我還得趕回去看看那些病人,顧公子自便吧。”

    桂岑說完便拂袖揚長而去,人羣漸漸散盡,只餘顧惜闕一身藍衣獨立大雪之中。

    他緊緊地捏着拳頭,真的是因爲他才導致柳雲葭重傷成那般模樣,真的是因爲他……

    顧惜闕尚在自責,一個小廝舉着檀木花柄的油紙傘匆匆而來,舉過顧惜闕的頭頂替他擋住風雪,“公子,老爺讓您立刻回去,有要事相商。”

    顧惜闕略略回身,恢復了一如既往地朗潤神色,啞聲問道,“父親可說是什麼事了?”

    小廝搖頭,“沒說,但老爺很急,連最喜歡的那套茶盞都給砸了。”

    聽聞此言顧惜闕終於是上心了,邁開略有些僵硬的腿,有些疲憊地說,“那回去看看吧。”

    閒王府的馬車平穩地跑在路上,柳雲葭很熟門熟路的縮在角落裏,馬車裏一如既往地舒適溫暖,唯一不同的便是氣味,齊慕殊把龍涎香給換掉了。

    雖然換的香味道也很好聞,依舊是乾爽清新,可柳雲葭明明都已經身心俱疲到連話都不想說了,可愣是精神的一點都睡不着。

    這就很尷尬了,在這狹小的空間裏跟齊慕殊無言的面對面,也是很考驗心理抗壓能力的,真睡睡不着,柳雲葭就默默地閉上眼睛開始裝睡。

    見柳雲葭閉着眼睛呼吸均勻,齊慕殊默默無聲地從袖子裏掏出一個香囊。

    他一醒來手上便握着這香囊,雖然從未見過這香囊,但這香囊的氣味他卻曾聞到過,血蠶蛹失竊的那一天,在沐月小築。

    無聲地盯着睡着的柳雲葭,齊慕殊將手上的香囊捏得更緊了一點,他現在嚴重懷疑這丫頭真的和一葉樓有着莫大的關係?

    她,深藏不露。

    而且在齊慕殊昏迷的時候,他明明隱約聽到了刺客包抄過來的聲音,好像還有貓的叫聲,可當他醒過來的時候,胡一達卻說一個刺客都沒見着。

    他親自檢查了那古董鋪子外面的巷子,雖然被清理的很乾淨,大雪也幾乎覆蓋住了大多的痕跡,但在兩邊的牆上還是發現了一些打鬥的痕跡。

    處理痕跡的手法非常的專業,而且絕對不像是柳雲葭一個人能夠做到的,那就說明在胡一達已經遍撒網開始搜尋刺客的時候,有人悄無聲息地潛入東市,救下柳雲葭之後又悄無聲息地離開了。

    而且很明顯救柳雲葭的那幫人身手遠在那羣刺客之上。

    齊慕殊看着柳雲葭的眼神越來越複雜,他真的無比的希望她只是一個簡單的侯府小姐,但事實似乎完全相反。

    一葉樓迅速崛起,屬性不明,不知道是敵是友,若柳雲葭真的是一葉樓的人,而一葉樓又是敵對勢力的話,那柳雲葭就絕對不能留,是個極大的隱患。

    齊慕殊狠狠地捏緊手上的香囊,他應該很果斷地殺掉她的,可他卻怎麼都沒法做出那樣的決定。

    不!這樣的猶疑是絕不應該出現在他身上的,優柔寡斷只會壞了大事。

    齊慕殊深吸了一口氣,眼中的狠意漸深,他微微起身,用一隻手把柳雲葭的那巴掌大的小臉遮了個嚴實,在確定看不到她的臉之後,另一隻手緩緩靠近她那纖細的脖子。

    柳雲葭雖然一心裝睡,閉着眼睛不知道齊慕殊在搞什麼名堂,但還是隱隱地覺得不安,這空氣中怎麼似乎好像瀰漫着殺氣呢?

    雖然四周還是很安靜,但怎麼就覺得這殺氣一直越來越近呢?

    柳雲葭想睜眼看看,但是又怕自己一睜眼萬一啥事沒有卻跟齊慕殊對上眼了,那就很尷尬了。

    柳雲葭心內掙扎,而現在掙扎的不止是她,同樣進退兩難的還有齊慕殊。

    他以爲他對柳雲葭的這諸多不同與難捨,只不過是因爲心底那隨着時間而不斷髮酵的思念。

    可他明明已經遮住那張臉了,他也很清楚安然的睡在這裏的這個女孩叫做柳雲葭,是和明月完全不同的兩個人,可他仍舊下不了手。

    掙扎再三之後,齊慕殊終究還是將手收了回來,而恰好柳雲葭也睜開了眼睛。

    “你幹嘛?”柳雲葭被嚇得猛地一縮,她剛剛只是想想最壞的打算而已,不必要真的一睜眼就跟齊慕殊對上眼吧?

    但有一件事是可以確定了!那就是剛剛確實有殺氣,而且就是從齊慕殊身上散發出來的。

    不是吧?我倆都已經同生共死過了,我都已經捨命救你了,你轉頭就要殺我,你有沒有點良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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