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相信什麼?”太后被齊慕殊給氣得恨不得直接用手上的風杖敲齊慕殊的腦袋,“你什麼都不知道,救命需要救到兩個人都衣冠不整?柳雲葭那衣服扯得恨不得都直接光着了!怎麼看個病還把衣服給看沒了?披着別人的衣服才能下馬車?”

    “她的衣服在兒臣中毒畏寒時給了兒臣。”齊慕殊面無表情的一句話差點沒把太后給噎得直接吐血,她找了半天定罪的由頭,就被齊慕殊一句話給抹了。

    桂岑又適時地出來補充,“草民是因爲要在王妃的肩頸處施針,萬分情急之下才會拉開王妃的衣領施救,絕沒有太后所說的越矩行爲。但若是草民此舉冒犯了天家威嚴,草民甘願受罰!”

    桂岑雖嘴上說着甘願受罰,但其實非常的理直氣壯。

    大渝雖說是古代,但是民風還是比較開放的,還沒到“程朱理學”之後那種對於女性慘無人道的壓迫,男醫師看婦科病也是常有的事,婦道人家爲了美露個香肩胳膊也不是什麼大事。

    所以桂岑剛剛的舉動完全一點毛病沒有,倒是太后小題大做很是理虧。

    因爲刺客的事情被鬧得睡不着覺的病人們雖然出不了東市,但還是圍到了街口來看熱鬧,全都在竊竊私語的指責太后的不厚道。

    雖然他們也都沒看到事情經過,但就是偏心眼地完全相信桂岑和柳雲葭的清白,立場全都一邊倒。

    突然有個年長的人悄悄地說,“我看啊,太后這就是故技重施,你們知道當年水月姑娘怎麼死的嗎?就是被人造謠說清白毀了,太后聽信了謠言直接派了人去說要驗明正身,結果逼得水月姑娘不堪其辱,直接以死明志了。”

    原來是這樣。

    聽到水月的名字,柳雲葭的第一反應就是擡頭看齊慕殊,可他的表情竟然一點波動也沒有。

    柳雲葭心想,大約,是他沒聽到吧。

    關於明月之死,大多數人都跟柳雲葭一樣,只是聽傳聞說是被太后逼死的,不知道具體的內幕,現如今來了一個知道的,立馬全都湊了上來。

    “可這也不對呀,當年太后是瞧不上水月姑娘纔給她難堪,但這柳雲葭可是侯門貴女,是安王鬧得滿城風雨才娶回來的嫡妻正妃。太后爲何要爲難她呀?這丟的不是皇室的臉面嘛!”

    這個人問到柳雲葭的心坎裏去了,她也想不通,太后那樣顧忌皇家威嚴的人爲何要在這大庭廣衆之下把事情鬧起來的。

    這丟的不僅僅是她的臉,更是齊慕殊的臉啊!難道說是太后覺得齊慕殊本來也沒什麼臉了,丟一點也沒關係?

    可這也說不通呀,而且自打柳雲葭以身試藥,自請入隔離區之後,太后對她那是好的跟親生女兒一樣,隔三差五的派人來關懷她,這怎麼突然之間就翻臉不認人了?

    而且非要在這麼多人面前把事鬧得沸沸揚揚,這完全不符合常理呀。

    太后似乎還從未像今日這樣被這麼多人集體忤逆過,怒氣完全不再壓抑,像是要挽回自己的顏面一般,不死心地追問,“柳雲葭一沒受傷二沒中毒,怎麼就虛弱到如此程度了?當日除鼠疫之時也不過是在頭上手臂上施針,怎麼到這會就得脫衣服了?”

    那還不是爲了救你兒子才弄得身體這麼虛?桂岑剛準備開口回懟卻被齊慕殊搶了先,“葭兒爲了不讓那些重症的病人死在這場大雪之中,冒險以自己的鮮血爲引入藥,勉力壓制住了病情,失血過多之後又受了風寒纔會如此虛弱的。”

    齊慕殊此話一出太后愣住了,而周圍圍觀的那些人卻炸了鍋。

    “鮮血!怪不得剛剛那藥有股腥味呢!原來是王妃娘娘的血!”

    “我原先都以爲我娘撐不過今晚了,喝了那藥之後真的緩過來了,王妃娘娘真的是活菩薩啊。這就別說是皇室的人了,就是換了別的官老爺又有哪個肯放自己的血來救我們這些病得要死的老百姓啊!”

    “就是王妃娘娘這麼好的人,怎麼可能跟桂大夫有染?簡直就是胡扯!”

    那些老百姓越說越來勁,對於太后憑空污衊柳雲葭的事情很是氣不過。

    趁着民衆情緒正高漲的時候,胡一達偷偷地給他身邊的師爺使了個眼色,那師爺瞬間會意,悄摸摸地溜進人羣中,撲通一聲給太后跪下了,高喊,“王妃娘娘體恤下民,菩薩心腸,定不會做出有傷風化之事,還望太后娘娘明察!”

    這有人帶頭了,那些慷慨激昂的老百姓像是突然找到了突破口,齊刷刷地跪倒了一片,齊齊高呼,“王妃娘娘冤枉,望太后娘娘明察!”

    看着那跪倒在雪地中烏泱泱的人羣,柳雲葭內心震動,眼眶熱熱的,她這麼久以來的辛苦和努力沒有白費,這些百姓心懷的感恩便是對她最大的回報。

    太后也被這樣的場景給震住了,她見過很多爲民請命的官,卻還從未見過這麼多老百姓齊刷刷地爲一個身居高位的王妃請命的。

    這個柳雲葭好本事,短短數日便贏得了民心。

    太后微微冷笑一聲,若柳雲葭真的身份存疑,這份民心可不會讓殊兒沾光,反而會成爲齊家索命的刀,太后冷聲呵問道,“既然你的鮮血有如此功效,爲何不早點說出來,偏要拖到現在,你可知這十數日內弈寧城內便又死了上千人!”

    那難道不是因爲當初你們隱瞞病情!纔會拖到如今這個地步嗎?

    柳雲葭被太后說的也是火氣直冒,這將近一個月來要不是有她柳雲葭一直幫着勞心勞力轉圜調度,這弈寧城恐怕早就成了一座死城了!

    真的是很想直接懟回去,但官大一級壓死人,柳雲葭偏偏還不能直接開罵。

    只得強壓着怒火回敬道,“回太后娘娘,臣妾也是今日才從南國蘇太子那裏得到了一些線索,在桂大夫和百轉堂醫師的幫助之下找到了似乎可以醫治鼠疫之法……”

    柳雲葭話還沒說完呢,周遭一片譁然,連太后都懵住了,那些病人更是高興地差點沒直接哭出來,“找到救治之法了!太好了!不用死了!”

    這一片歡呼雀躍聲中,柳雲葭的聲音被掩蓋的嚴嚴實實,可她懟太后還沒說到重點呢,只能努力地把聲音擡高,但根本沒有效果。

    齊慕殊側眸看了一眼她,忽然開口,“都安靜一點,讓王妃把話說完!”

    齊慕殊磁性的聲音裹挾着極大的穿透力劈開夜空,人羣頓時安靜下來,乖乖地等着柳雲葭繼續說。

    柳雲葭偷偷地瞥了一眼身邊將她完全護住的齊慕殊,從他出現到現在,總共也沒說幾句話,可每一次開口都那麼恰到好處解她一時之困。

    這種感覺奇妙而安心……

    呸!

    柳雲葭在自己思緒淪陷的前一秒猛地醒悟,把那麼不着邊際的想法從腦子裏趕了出去。

    他可是臥薪嚐膽,養精蓄銳了七年的齊慕殊啊,他現在這樣護着她可能不過只是爲了不讓當年的遺憾重演。

    柳雲葭,你在瞎想什麼呢?

    重新調整思緒,柳雲葭重新面對太后,“只是找到了可以醫治的依據,尚未正式嘗試過,也不知道具體的效用如何,而且此法行之複雜,所需之間較長,也不知是否對所有病人都有效。實在是今夜大雪就在眼前,臣妾是害怕那些病危之人熬不過這極寒的天氣,才劍走偏鋒,斗膽一試,以血爲引,強行催發藥性。其實兒臣心裏也沒有底,只是如今看來似乎有一些效用,但也是無法根治。”

    柳雲葭說的有理有據,太后再也找不到什麼茬了,但她也不想找茬了,只聽到了最重要的一點,“那這效用有幾分?”

    “還得再試。”柳雲葭微微垂首,不卑不亢。

    太后聽了這樣的回答,欲怒但又不知從何怒起,她原本以爲這些重症病人都被從鬼門關救回來了,應當是已經找到根治之法了,誰知竟不是。

    若是這樣的話,國難當頭,一時半會也動不了柳雲葭。

    既是如此,太后便不動聲色地給自己找了個臺階,“那就快些試,有了進展也算是極好的,立刻通知太醫院和京城中所有醫館的大夫,讓他們連夜過來,跟着桂大夫學習這救治之法。至於你,既然說着受了那麼重的傷,那殊兒你就趕緊帶着你的王妃回去休息去吧。”

    “算不上極好,甚至算不上好。”

    柳雲葭對這讚賞絲毫不領情,沉着臉冷冷地吐出一句話。

    太后明顯怔住了,沒想到柳雲葭會這麼直接的拆她的臺,臉又重新垮了下來,“什麼算不上好?柳雲葭,你想說什麼?”

    “回太后的話,我想說,或許有人並不想讓大渝從這鼠疫中脫身。太后娘娘不覺得今晚這刺客來得太快太蹊蹺了嗎?而且目標明確,直指臣妾和桂大夫的性命。若不盡快處理刺客的事情,恐怕就算有了救治之法也依舊無法絕此鼠疫。”

    柳雲葭半垂着眸,臉上沒什麼表情,沉着冷靜的聲音中淬着幾絲寒涼。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