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雲葭嫌棄地撇撇嘴,齊慕殊這傢伙真是跟鬼一樣,來無影去無蹤的,走路都沒聲的。

    不過她走了也好,省的在這裏礙事。

    這樣想着,柳雲葭走到了書案前,鋪開紙張刷刷地開始寫,但不知道爲什麼,似乎總覺得有齊慕殊的味道一直縈繞在鼻尖久久不散,弄得她腦子都有點不清楚了,寫完擡頭竟然下意識地喚了一聲“檀折”。

    話剛出口,柳雲葭就反應過來了,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自己動手將紙張捲起來。

    但沒想到,門外突然傳來一道清澈的聲音,“我在,小姐,您是在叫我嗎?”

    柳雲葭驚喜地擡頭,不是幻聽,從門外進來的不是檀折還能是誰呢?他還是穿着慣穿的那件黑色短打,只是整個人顯得有些虛浮,沒了往日的孔武有力,臉上的神色也有些疲憊。

    “檀折!”柳雲葭又叫了一聲,似乎是在確定面前的這個人是真實存在的,看着他虛弱地樣子,柳雲葭很是心疼,也怪她當時太過於草率,低估了齊慕殊的本事纔會讓檀折被抓了去。

    看檀折現今這個樣子,也不知道受了多少的折磨。

    “我在,小姐。”檀折認真地迴應着柳雲葭的呼喚,重新見到柳雲葭,他激動地眼眶都有點發紅,回來的路上他已經聽說了昨晚的事情,一想到小姐身陷險境差點沒了命,而他卻受困於他不在小姐身邊,他就開始恨自己的無能。

    他大步的走到書案前,似乎是爲了看清柳雲葭是否安好,然後就注意到柳雲葭手上疊好的紙張,盡責地開口,“小姐是不是有什麼事情要吩咐我去做。”

    “沒有。”柳雲葭把那紙往手心裏捏了捏,“不是什麼大事,你還是先好好歇歇吧,一會桂岑要來,再讓他給你看看,幾日不見我瞧你少說瘦了兩圈。”

    說曹操曹操就到,柳雲葭的話音剛落,門外就見阿硯領着桂岑進了門,大約是一路急着趕過來的,桂岑一邊走還一邊擦着汗,“聽說找到了鼠疫的根治之法?”

    柳雲葭微一點頭然後瞥了一眼旁邊的萬愉,對她說,“既然桂大夫來了,那就麻煩萬女官去偏廳把白院判叫來吧。”

    萬愉心裏明白柳雲葭這是想把她支走,但她沒說什麼,默默地應聲而去。

    阿硯也是個聰明的人,見萬愉離開了也自己退了出去,還很貼心的把門給關上了。

    見無關的人都走了,屋子裏只留下自己人了,桂岑瞬間本性爆發,一巴掌拍在檀折的肩膀上,“今天是什麼好日子?不僅找到了鼠疫的根治之法,你小子也被放回來了!”

    平常檀折和桂岑也沒少這樣下狠手的互開玩笑,但這一次桂岑這一巴掌下來檀折竟然沒受住,身體猛地往下塌了一下,嚇得桂岑趕緊收手。

    “我的天啊!你怎麼這麼虛啊?齊慕殊對你用重刑了?”

    “沒有!”檀折皺着眉頭否認,對於自己現在的狀態很是懊惱。

    柳雲葭輕嘆了一口氣拉着到坐到了椅子上,然後瞪了一眼桂岑,“沒看他臉色這麼差嗎?還下這麼重的手?你趕緊替他看看吧!”

    對於柳雲葭的指責,桂岑孩子氣的撅了下嘴表示不滿,但還是盡心地搭上了檀折的脈搏。

    桂岑一邊診脈,柳雲葭一邊跟他說自己剛剛理清楚的關於鼠疫的治療之法。

    大家都是懂醫的,除了檀折聽得雲裏霧裏的,桂岑都是一點就通,甚至沒等柳雲葭說完就全明白了。

    “沒想到啊,這皇后害你不成,反而送來了救命的藥,這是要一手成全你活菩薩的名聲啊!皇后自己要是知道了,還不得氣死?”

    桂岑說到這還是笑着的呢,可慢慢地眉頭就皺起來了,讓檀折把另一隻手腕也拿給他看一下。

    見桂岑這麼嚴肅,柳雲葭和檀折都緊張了起來,檀折爲了緩和氣氛用盡可能輕鬆地語氣問,“你這是什麼表情啊?不會是因爲剛剛小姐說了你故意來嚇我吧?”

    “我是那種人嘛?開玩笑我也是會分場合的好吧?”桂岑被說的不高興了,“不過你也別害怕,倒也沒什麼問題,可怪就怪在沒有任何問題!可沒有問題又怎麼會導致你如此虛弱消瘦?你這幾天到底都經歷了些什麼呀?”

    被問到這,檀折的表情也開始糾結起來,“我也不知道!我這幾日一直都暈暈沉沉的,一直在睡,等真正清醒過來的時候就躺在攬月閣的門口,我還是問了別人才知道,小姐搬到了這裏來住。”

    “就一直在睡?睡覺雖然會讓人便虛,但是也不至於虛成你這樣吧?”桂岑有點不可置信,話裏有些質疑的味道。

    這說的檀折也有些不高興了,“那不然,我還能騙你?我就算騙你也不能騙小姐啊!”

    這兩個人拌起了嘴,柳雲葭卻深深地鎖起了眉頭,她緩緩地開口,“桂岑,齊慕殊的身邊,有紀朝之。”

    聽到紀朝之的名字桂岑整個人都頓了一下,然後緩緩地垂下了眼眸,陷入了寂靜,良久之後才恨恨地憋出一句,“我當初就應該殺了那小子!”

    桂岑這個人逍遙浪蕩了一生,從來都是無憂無慮不受拘束肆意妄爲的,唯二栽了兩次跟頭都是栽在自己的徒弟手上的。

    但栽在柳雲葭手上他也就不說什麼了,畢竟這丫頭的心計手段他也是佩服的,栽在她手上桂岑是心服口服的。

    可這紀朝之卻真的是他的一大坎坷,這小子是他一手拉扯到的,醫術也是他一手教出來的,可等他大了翅膀硬了,桂岑卻是完全約束不住他了!

    桂岑雖然也算不上什麼好人,救人都是隨心所欲生死從心的,但是卻從來沒想過主動害人的事情。

    但紀朝之這小子卻不知怎麼迷上了那西域蠱惑人心的把戲,沉迷於玩弄他人於鼓掌,雖然也不曾傷人性命,但卻也是主動於他人有害的事情。

    桂岑曾幾次三番的勸阻訓斥過他,但紀朝之卻是死不悔改,桂岑一氣之下便要將他逐出師門,本以爲他會心存悔意,但沒想到他也是硬氣,竟然就真的離師門而去了。

    自此桂岑和紀朝之便徹底地分道揚鑣了,後來,紀朝之成了齊慕殊府上最不正經的門客,而桂岑成了柳雲葭手下百轉堂的首席大夫,徹底地沒了交集。

    卻沒想到又陰差陽錯地碰上了頭。

    只是有一點,那就是桂岑能認出紀朝之,而紀朝之卻認不出桂岑,因爲雖然師徒近十載,但是在遇到柳雲葭之前,桂岑不知道是受了什麼刺激,一天到晚的戴着面具,就連紀朝之都未曾見過他的真面目,甚至連他的名字都不知道,只管他叫師父。

    看着桂岑那恨鐵不成鋼的樣子,柳雲葭輕輕地拍了一下他的肩膀,“真說起來當初紀朝之也沒做什麼真的傷天害理的事情,倒也不至於要殺了他。只不過他現在倒是真的給我惹來了不小的麻煩,也不知道齊慕殊現在都知道了些什麼。”

    見桂岑和柳雲葭表情這麼嚴肅,檀折也跟着緊張起來,但他聽得雲裏霧裏的,柳雲葭收於手底下的人各種身份背景都有,所以她下了死命令,互相不問往事。

    檀折屬於柳雲葭近身的人,所以知道的事情稍微多了些,但也沒多到哪裏去,所以對於桂岑跟紀朝之的關係一頭霧水,關於紀朝之的本事更是一無所知。

    他有些呆萌地問,“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呀?我就睡了幾日,齊慕殊能知道什麼?”

    柳雲葭答道,“紀朝之會西域催眠術,並且出神入化,恐怕整個大渝都無出其右者。”

    “啊?”檀折被嚇得直接跳起來,“催眠術?那我昏睡這幾日是被催眠了?那我……那我是不是泄露了什麼機密啊?”

    檀折真的是被嚇得整個人都激靈了,他可以說是整個組織中跟在柳雲葭身邊最親近的人,知道的東西也相對較多,他不會直接把柳雲葭給賣了吧?

    “應該沒什麼大問題,我剛剛纔見過齊慕殊,沒什麼異常,他要是真知道了些什麼,不會一點表現都沒有的。”

    柳雲葭安撫着檀折,但其實她自己心裏也沒底,若是齊慕殊以重刑相逼,柳雲葭是完全相信檀折嘴巴的緊實程度的,但若是催眠她就說不準了。

    也怪她,竟忘了紀朝之有這樣的本事!

    氣氛一時相當凝重,爲了緩和一下柳雲葭拍了拍手打破了僵硬,“好了,別垂頭喪氣了,就算是齊慕殊知道了什麼,不也最多隻是一葉樓的事情?大不了給他亮一張明牌唄?又不是什麼要命的事情!我們當務之急是解決鼠疫問題,若是一戰成名一舉讓百轉堂壓過顧家的濟慈堂,在大渝站穩腳跟,那就算在齊慕殊面前暴露了些什麼也無關緊要。”

    柳雲葭說着把目光轉向桂岑,異常勢在必得,“我的名聲不重要,我要是,師父,你成爲大渝第一名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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