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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雲葭那睥睨一切的眼神搞得桂岑覺得肩上一沉,雖然他已經退隱江湖很多年了,但是不得不承認他還是很有奮勇向上的上進心的,不然也不會闖出一個讓江湖人又愛又恨的“鬼醫”名號。

    而當日裏金盆洗手他也是痛下決心才斷舍離的,但這“大渝第一名醫”的名頭卻也未免太響亮沉重了一些。

    畢竟這個名頭得到公認的,還要追溯到百年前寫下《傷寒雜論》的張忠景。

    “倒也不必志向這麼遠大吧?”桂岑難得的表現出不自信。

    柳雲葭卻是自信滿滿地一挑眉,“必須要這麼遠大,因爲我需要你名正言順的接替白弈清的位置?”

    “啊?”桂岑一時沒反應過來,“白弈清?太醫院院判?雖說在這次鼠疫之中他出的力氣沒有你我的大,但是也算是盡心盡力鞠躬盡瘁了,他的位置應該還是很穩固的吧?”

    “表面上看是很穩固,但他手上有一本我給他的關於蛇鼠草的書,皇后便不可能讓他穩穩地坐在那個位置上。而且據我觀察,他對太醫院的差事也不是真心裏喜歡,或許鼠疫結束了,他會自己請辭也不一定呢?”

    柳雲葭笑意狡黠,桂岑默默地搓了搓胳膊,他知道,每當這丫頭這麼笑的時候就是開始算計人了,“那現在怎麼辦?按你這麼說,我們也不能把這蛇鼠草明面上擺出來。”

    “怎麼不能擺出來?就是要讓天下人知道,尤其是讓皇帝知道。”柳雲葭說完將剛剛寫完的紙條遞到桂岑的手上,“檀折太虛弱了,就勞煩你跑一趟了,一會結束之後通知一葉樓把派往南國的人調一半回來,帶足蛇鼠草,然後再把這個紙條送到阿晴的手上。”

    桂岑有點不情願地接過那個紙條,他只是大夫,怎麼這跑腿的活都開始指使他了?但是奈何原本那個跑腿的被他那不爭氣的徒弟害得不清,也就只好多打一份工了。

    桂岑把那紙條收進懷裏,繼續問,“那我們一會怎麼跟白弈清說?直接跟他說蛇鼠草?這種東西從咱們嘴裏說出來不太好吧?”

    “我自有說辭。”柳雲葭話音剛落外面就響起了叩門聲,阿硯小心地問詢,“王妃,您跟桂大夫商量完了嗎?白院判等得有些急了。”

    “讓他進來吧。”柳雲葭揚聲應道,便衝桂岑使了個眼神,走吧。檀折見狀也站起身來,柳雲葭卻直接趕他,“你呀,便不必在這裏操心了,我已經讓阿硯在後邊的院子給你收出來了一間屋子,你趕緊去好生歇着吧,我再讓阿硯給你弄點補身體的喫食,也好早些恢復。”

    檀折離了柳雲葭太久了,此刻就想寸步不離的守着她,但柳雲葭也是爲他好,就點頭應下了。

    她家小姐啊,年紀輕輕女子之身便能做到收服各色的江湖人士爲己所用,除了她的謀略手段之外,最重要的還是她從來都是把他們當做朋友,真心相待。

    因爲要走,所以是檀折去開的門,門一開白弈清便火急火燎的往裏闖,差點跟檀折撞了個滿懷,白弈清趕忙致歉,然後便還是一股腦的往柳雲葭跟桂岑面前衝。

    據這麼多天的相處,柳雲葭對白弈清有了一個深刻地認識,那就是他這個人很軸,心裏只有醫術,但也正是因爲如此,他是一個不可多得地好大夫。

    衝到柳雲葭面前,白弈清開門見山的翻開了手中的書,“王妃,關於這書上的藥理,下官有幾處不明,不知道王妃是否能替下官解惑。”

    柳雲葭異常柔和,“你問。”

    “這書上雖說以大量蛇婆子輔以痊癒之人的鮮血可以激發藥性,達到根治鼠疫的效用,但是隻是說根據個人體質不同可能會起到效果,而且也並未明確蛇婆子的用量,這蛇婆子雖然是藥,但是用多了是有毒的呀?這要用多少才能掐準這個劑量了?而且有很多的病人身體都很虛弱,根本就承受不住劇烈的藥性,蛇婆子這種東西可能用了一點都受不住了呀!還有……”

    “等一下!”白弈清這奪命連環問,問的柳雲葭的腦袋一陣比一陣大,見他還沒完趕緊先叫停,“你問的這些問題昨天晚上桂大夫都已經試驗過了,他會告訴你要怎麼做,我現在要告訴你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找到了其他根治鼠疫的方法。”

    還有其他方案?白弈清微愣了一下立刻求知若渴地問,“什麼方法?”

    “陰陽調和。”柳雲葭極其認真地開始編故事,“用蛇婆子輔以鮮血爲引,是從正面治療鼠疫,但若是我們反其道而行之呢?我也是從痊癒的萬女官身上得到了啓發,萬女官的體質極陰,因此在患病過程中從未出現過高熱的情況。肺鼠疫的病症是陽盛,而灼出內火高熱,那若是有一種相似的藥物與其藥理相反,是陰極,便可陰陽調和緩解鼠疫高熱的症狀,一旦高熱的症狀緩解了,只剩下肺病不就好解決多了。”

    柳雲葭這一通說辭有理有據,甚至連一點醫術都不懂的萬愉結合自己剛剛跟柳雲葭的單獨談話都好像聽明白了一些。

    白弈清更是聽得清楚明白,暗自思忖了一下,一臉恍然地開口,“我知道有一種藥,蛇……”白弈清說到這猛地反應過來,急忙收嘴,但是收得太狠了一點,狠狠地咬到了自己的舌頭,一股鮮血味直衝腦門,也頓時清醒了過來,大着舌頭急忙改口,“我似乎是知道有一種藥能到達此種效果的,但是也不敢確定,不知道王妃是否有什麼合適的藥用?”

    “有是有,但是這種藥吧,是桂大夫的祖傳祕術,不能輕易外傳。”柳雲葭一邊說着一邊從背後默默地戳桂岑的胳膊,你的戲份來了,你要接住戲啊!

    桂岑和柳雲葭合作那也不是一次兩次了,立馬就入戲了,“沒錯,剛剛王妃就是在與我商討此事,我家祖傳有一味藥,便是調和陰陽之用,也正是我從醫發家的根本,王妃希望我能將藥方公之於衆,造福於百姓,但我思索再三還是不能愧對祖先,但我也爲鼠疫之事盡心良久,也實在是沒辦法看着百姓們掙扎於水深火熱之中。所以我想了一個對策,我可以出藥,但是不能教出藥方,不知白院判看這樣可行?”

    “這……”白弈清猶豫了,雖說按照王妃說的理論,蛇鼠草按理來說是可以達到效用的,但是蛇鼠草畢竟是一種毒藥,用起來是有風險的,更重要的是這東西還是皇后娘娘的禁忌,他若是輕易示人,這日後皇后被這法子救好了也是要反過來問他的罪的,實在是太不划算了。

    所以還是桂岑這個祖傳的祕方看起來比較靠譜。

    可是歸根結底還是隻有一個結論,那就是這太醫院真不是個人待的地方!好好的當個大夫還要處處的受牽制,爲自己的小命擔憂。

    見白弈清久久的不說話,桂岑立馬追問給他施壓,“怎麼了白院判?難道是不行嗎?我的孝義真的是兩難全嗎?”

    大渝的立國根本和治國理念就是孝義二字,孝父母祖先,義家國親朋,桂岑把這麼沉重的兩個字都搬出來了,白弈清還能有什麼辦法呢?

    “若是於我來說,當然是不反對的,畢竟是桂大夫祖傳的祕方,自是要順遂桂大夫的心意,只是此事事關重大,我一個小小的院判實在是做不了主,還是需要請示了皇上的意思之後才能答覆桂大夫。”

    這白弈清雖然厭惡太醫院,但是畢竟也混跡了很久,官場手段還是有一些的,拿出了皇帝來壓人,桂岑瞬間就落入了被動,他瞥了一眼柳雲葭,然後道,“也是,那便請白院判先去請示一下皇上,想必皇上開明也不會爲難於我。”

    “應當如是。”白弈清臉上的笑多多少少有些苦,皇帝開明當真是大渝最大的假象了。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柳雲葭適時地出來打圓場,“能找到根治鼠疫的思路已經是巨大的收穫了,這疫情已經鬧了快兩個月了,死傷無數,損失慘重,而且將近年關,又趕上了三年一度的朝聖,不出意外的話,過些日子各國的使臣就要進京來慶祝了,若是因爲鼠疫的事情而讓朝聖會受到影響,那真是有損我大渝的國威,我想皇帝陛下應當不想看到這樣的局面,他該比任何人都希望這鼠疫早些結束。”

    柳雲葭這話就是在提醒白弈清的,他醉心於醫術,很少去管一些其他的事情,大約很不瞭解朝堂上其他的局勢。

    果然聽了柳雲葭的話白弈清一副豁然開朗的樣子,甚至連底氣都足了一些,立刻對着柳雲葭行了一禮,“王妃娘娘所言甚是,沒有什麼比我大渝國泰民安,揚名四海更重要的事情了,我這就回宮去請示皇上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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