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心好了,不需要你應付這麼多人。”柳雲葭壓低聲音面不改色地說。

    皇上已經吃盡了百姓輿論的虧,若是他敢當衆揭穿桂岑詐死之事,恐怕也不會爭分奪秒的把桂岑的棺槨壓在安和侯府出不了門了。

    所以,就算是柳雲葭敢當當街開關,怕是羅啓華也不敢。

    閒王妃被人堵住無奈跪在自家的門前,身後還有一片跟風的百姓,這場面實在是滑稽又詭異,傳出去也不是個事啊。

    外層那幾個將士首領怕事情鬧大,一合計,最終還是選擇派了個人進去給羅啓華報信。

    而侯府裏此刻也是劍拔弩張的氣氛,徐湘正一直急着柳雲葭怎麼還不來呢,見到了那個報信的士兵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於是偷偷地從一旁溜到前門處看了兩眼,然後立刻轉身回去拉着柳夫人向她報信,“小姐被堵在門外了,這會兒正帶着一大幫百姓跪在門前呢。”

    柳夫人一聽立馬就急了,葭兒那孩子從小就最受不了寒,這大冬天的跪在外面那冷冰冰的石板路上得多傷身體啊。

    她立刻拂開一直擋在她身前的柳鐸,上前一步直接質問羅啓華,“羅將軍,你無憑無據懷疑桂大夫沒死還和那什麼勞什子康國間諜有關也就算了,這是家國大案要掉腦袋的事,羅將軍謹慎一點也無可厚非。可你憑什麼攔着我女兒不讓她進自家的門送她師父最後一程?況且她還是當今閒王妃,你憑什麼攔她?”

    柳夫人雖然也是收斂了一些脾氣,但也是絲毫沒給羅啓華留面子。

    羅啓華也是暗自握緊自己的配件,心中怒罵這柳家的人實在是太難纏了,原本皇上就叮囑,柳雲葭極其狡詐,此事一定要速戰速決。

    可誰能想到這柳家沒一個是省油的燈,拖着拖着就還把柳雲葭給拖來了。

    柳雲葭這臨門一跪,這事便已經小不了,羅啓華望着被柳鐸直直擋在身後已經封釘了的棺材,把心一橫,“柳侯爺,下官也是得到了確切的線報之後奉命行事,今日無論如何這棺下官都是一定要開的,多有得罪,對不起了。”

    說完羅啓華一揚手,背後訓練有素地羽林衛便摩拳擦掌地衝了出去,打算強行開館。

    原本安和侯府的權利尚未被削的時候,府中真刀真槍上過戰場的衛兵肯定是不會怵這些花架子的羽林衛的,但是現在安和侯府的衛兵全都被調回了建章營,就算是想攔都是有心無力。

    柳耀青見這幫人被逼得狗急跳牆竟然想來硬的,也是被激得火氣起來了,就要拔劍自己上卻被柳鐸給攔住了。

    柳耀青正要勸說父親跟這些不講理的人費口舌是沒用的,就要上刀槍,卻見柳鐸嘩的一聲拔出了自己的佩劍,直指那些就準備動手撬棺材上的鋼釘的人。

    聲音低沉渾厚之中還帶着一絲絲地壓迫感,“我看誰敢亂來!”

    久經沙場殺人無數的一等萬戶侯,拿着劍明晃晃地指着自己,這擱誰誰不慌啊?那些羽林衛趕緊識相地停止了手上的動作。

    羅啓華剛準備罵他們廢物,柳鐸卻冷不防地一個轉身,那劍鋒立馬就指向了羅啓華的鼻子。

    雖然兩個人隔着老遠,那劍不能實質性的傷害到羅啓華,但那威懾力卻是一點都不少,羅啓華也是有一點心裏發慌。

    柳鐸冷眼看着羅啓華,“你敬你是新晉的左將軍,朝廷的二品大員,纔對你禮遇相待,誰知你如此的不識擡舉,既沒有聖旨,甚至連一道手諭都沒有,就大鬧我安和侯府!被你攔在門外的是當今閒王妃,這靈柩裏的更是閒王妃的恩師!到底是誰給你的膽子如此胡攪蠻纏?本侯手中是先皇親賜的定邦劍,不只有多少敵軍亡於本侯劍下,其中不乏一些番邦的重臣甚至是王室,本侯倒要看看,誰敢在定邦劍下胡來!”

    柳鐸不愧是叱吒疆場多年的侯爵,那氣場無人能敵,震的羅啓華都有點腿抖,就更不要說那些連京城都沒有出過的羽林衛了,更是嚇得都不敢離桂岑的棺槨太近。

    而一旁的柳耀青更是一臉崇拜的看着自己的父親。

    門外的柳雲葭也沒有嫌着,她雖然跪在臺階下看不到院子裏面的情形,但是這可是她住了七年的地方,眼線那能少了嗎?

    兩隻肥嘟嘟的麻雀飛到柳雲葭的頭頂上,“不好啦不好啦,裏面動起手來啦,侯爺連定邦劍都拔出來啦。”

    柳雲葭聞言,心中暗叫不好,這事原本是他們有理的,可父親先亮了武器那便要落了下風了!

    柳雲葭腦子快速一轉,忽然計上心頭,她猛地捂住自己的心口往旁邊一歪,嚇得阿硯趕緊扶住她,還以爲是地上太涼惹得王妃舊症又發作了。

    然而沒想到柳雲葭卻是半躺在她懷裏拼命地給她使眼色,阿硯懵了一下,還是旁邊的紀朝之上道,他立馬拔腿就衝上臺階朝着侯府大門跑去,一邊跑還不忘一邊浮誇地大聲喊,“侯爺!夫人!世子!不好啦,大事不好啦,王妃娘娘暈過去啦!快來救命啊!王爺還吩咐我代替他給桂大夫上一炷香,這香沒上成也就算了,還讓王妃娘娘出了事,這我可怎麼交代啊?”

    紀朝之這一喊也把阿硯給喊明白了,抱着“暈”過去的柳雲葭焦急地喊道,“王妃娘娘您可別嚇我啊!您醒醒啊!鼠疫期間落下的各種病根還沒好全乎呢,都怪我,怎麼能讓您跪這麼冰涼的石板路呢!您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阿硯也活不下去了!”

    這此起彼伏的呼喊聲,一下子就把氣氛給帶的緊張起來了,而那些原本還跪着的老百姓也都湊過來圍着阿硯想看看柳雲葭到底怎麼樣了。

    還有人在人羣中呼籲,“這裏有沒有大夫呀?王妃娘娘這臉色看起來有些嚇人呀!”

    而王府裏的柳耀青在聽到紀朝之的呼喊之後也變得焦心起來,在眼神問詢過柳鐸的意見之後,也不管那些羽林衛的圍堵了,直接往門外衝去。

    其實在聽到紀朝之喊救命之後,那些羽林衛也不太敢攔了,誰不知道這閒王妃是閒王心尖尖上的人,而那閒王是什麼角色大渝誰人不知誰人不曉?

    大朝會臨近,不管什麼阿貓阿狗做事都會相對收斂一點,但閒王纔不會管這些有的沒的呢,動了他心尖上的人,那他是肯定會跟你拼命的。

    就連羅啓華都有點慫了,要是柳雲葭真有什麼三長兩短,皇上肯定會把自己推出去背鍋的,到時候倒黴的還是他啊。

    一方面是羅啓華慫了,另一方面是柳耀青的架勢真的跟要喫人一樣,門口的那兩個侍衛試圖阻攔直接被他一腳一個給踹開了。

    見柳耀青出來了,那些原本把阿硯圍的結結實實的百姓們自覺地讓開了一條道,柳耀青飛奔而來,見柳雲葭臉色發白的躺在地上心疼壞了,直接從阿硯的手中接過柳雲葭打橫抱起之後便往侯府裏走。

    爲了保持戲劇的真實性,柳雲葭在柳耀青抱起自己之後一動都沒動,甚至連手臂都是一種無力垂下的狀態。

    直到邁過了安和侯府的門檻,柳雲葭才俏皮地衝着柳耀青眨了眨眼。

    見到柳雲葭如此活力十足地樣子,柳耀青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所有人都被這丫頭給耍了,寵溺又無奈地衝她擠了一下眼睛。

    柳雲葭卻是偷偷笑得開心,低聲對他說,“哥哥,你把我交給湘姑姑,讓她給我看看。”

    “好,就屬你這個小丫頭鬼點子多。”柳耀青說着把柳雲葭往上提了提抱得更緊了一點,他好久都沒有這樣抱過柳雲葭了。

    小的時候這丫頭身體不好,於是阿爹就一直讓他們兩個一起練武,強身健體,但這小丫頭根本不行,沒一會兒就嚷嚷着累了,然後就趴在旁邊睡着了。

    柳耀青也捨不得叫醒她,於是每次都是直接把那個小小的丫頭給抱回去,不知抱了多少回,但大概是在柳雲葭十二歲之後吧,他就再也沒有這樣抱過她了。

    時間過得真的是太快了,原先那個小小的丫頭,如今已經變成一個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同樣的一段路,剛剛柳耀青竄出去的時候比箭還快,但是走回來的時候卻像是腳上綁了鉛塊一樣,慢得可以。

    但越是這樣慢,就越讓人心發慌,羅啓華甚至在擔心柳雲葭不會已經死了吧?

    但其實柳耀青只是想多抱一會兒柳雲葭而已,一小會兒也行。

    可這段路畢竟還是有限,柳耀青最終還是走到了徐湘的面前,用自己能裝出來的最焦急地語氣說,“湘姑姑你快看看葭兒吧,她的臉色實在是不好看。”

    但其實徐湘一看到柳雲葭就知道她是在裝,可還是順着戲路走下去了,像模像樣地搭上了她的脈象,然後眉頭越皺越深。

    看到徐湘皺起眉頭,最慌的其實一旁的羅啓華,心跳完全跟隨着徐湘眉頭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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