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就算是柳雲葭真的有什麼好歹,號脈也是不至於號這麼久的,徐湘之所以這麼慢,是因爲她一直在跟柳雲葭偷偷默默地扣手心打暗號。

    徐湘:“丫頭,你想我怎麼說啊?”

    柳雲葭:“給我說嚴重一點,但是得給我弄醒。”

    徐湘:“那是多嚴重?”

    柳雲葭:“大概就是要了半條命的那種嚴重吧。”

    徐湘:“妥。”

    打好了暗號之後,徐湘終於是擡起了頭,神色異常地凝重,“小姐這狀態不太好呀。”

    其實圍聚在柳雲葭身邊的自家人大都知道了柳雲葭沒什麼事情了,徐湘這戲只是騙騙隔得老遠提心吊膽地羅啓華罷了。

    柳夫人跟徐湘是多年的閨蜜了,徐湘一個眼神柳夫人就明白了,於是開始跟徐湘唱起了雙簧,“不太好是怎麼個不好法?這丫頭從小身體就不太好,我想盡了各種方法給她養着,纔好不容易好了一些,誰知道前段時間那鼠疫又鬧得她傷了根本,這丫頭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我也活不下去了呀。”

    柳夫人說着浮誇地捂住自己的心口,一副喘不上氣來的樣子,柳鐸趁着一張臉把柳夫人攔在懷裏,也是滿臉不悅加擔憂的表情。

    柳雲葭看着這一大幫子的人幫着她演戲,實在是有點憋不住想笑,但她不能笑,只能硬忍着。

    “雖說不太好,但也沒到油盡燈枯的地步,她這是受了涼,需得一些熱水來給她緩一緩。”徐湘拍了拍柳夫人的肩膀,用溫柔地語氣安撫她。

    “熱水有呀,趕緊讓人拿熱水來。”柳夫人趕緊吩咐道。

    羅啓華大概是被柳雲葭這突如其來地一出鬧得腦袋發懵,根本就沒有意識到,一個受涼了的病人應該趕緊送回暖和的房子裏蓋上被子,而不是這樣露天的被冷風吹還找熱水。

    熱水很快就端來了,徐湘裝模做樣的用熱毛巾給柳雲葭的幾處大穴揉搓了兩下,然後又給她餵了幾口溫水。

    過場走完了之後柳雲葭像是任督二脈被打通了一樣,先是輕輕地咳嗽了兩聲,然後緩緩地睜開了眼睛,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地虛弱地問,“哥哥?我這是怎麼了?”

    “你剛剛暈過去了知道嗎?”柳耀青裝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也太不聽話了,你可是堂堂地閒王妃呀,就算是有些人敢以下犯上不讓你進自己家的門你也不該跪在那冰冷的石板路上,你說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阿爹阿孃得多傷心,閒王怪罪下來可怎麼辦?就是你師父的在天之靈恐怕都得不到安息。”

    柳耀青這一波,看似是說給柳雲葭聽得,實則每一句都是在敲打羅啓華,說得羅啓華臉都綠了。

    柳雲葭也是忍不住地偷笑,士別三日當刮目相待,連鋼鐵直男柳耀青都這麼會內涵人了。

    柳雲葭輕輕拍了一下柳耀青的肩膀示意他放自己下來,說實在的,柳耀青還真有點捨不得,柳雲葭雖然很瘦但她卻異常的柔軟,抱起來很是舒服。

    有些戀戀不捨的將柳雲葭放到了地上,柳耀青默默地握了握手掌,似乎是在回味柳雲葭身上的體溫。

    雙腳重新落回地面行動自由之後,柳雲葭的第一反應是回頭看了一眼桂岑的棺槨,依舊是完好無損的,還好還好。

    柳雲葭輕輕地倚在棺材旁邊,看似是借力站着,但實際上是將紀朝之剛剛偷偷遞給她的致幻劑抹在棺材外壁上。

    她一邊偷偷地動作一邊憤憤不滿地盯着眼前的羅啓華,“左將軍你到底是什麼意思?皇上下令讓全城在大朝會之前出殯,你卻攔着我師父的棺槨不讓出殯又攔着我不讓進門,若是羅將軍今日不能給我一個合理的答覆,無論是安和侯府還是閒王府都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

    羅啓華本來是很有自信能夠完成這個任務的,因爲那個棺材裏就根本不可能有人,就算是有人那也肯定不是桂岑。

    但是被柳雲葭這麼一威脅之後他也開始懷疑自己了,七年之前他也有過一次飛黃騰達的機會,但是隻要是出了一點點的紕漏,他就絕對是那個第一個被犧牲掉的人。

    如今他的好日子也還沒過幾天,他是真的不想冒這個風險。

    可若是這棺材裏當真沒有桂岑的屍身的話,那安和侯府和閒王府就會一起跌入地獄,他七年前的仇和這段從軍的日子在柳鐸手下受的那些窩囊氣就能一併都討回來。

    羅啓華定神看了兩眼那杯柳家人護在身後的棺槨,心中暗自思忖,要是那棺槨真的沒有問題的話,柳家人何必這麼大費周折的護着?柳雲葭還把自己的身體折騰出了問題。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柳家人其實也很害怕開棺。

    這樣想着,羅啓華打算賭一把,他把自己的來意又說明了一遍,“康國是少有的幾個不來參加大朝會的番邦,而且對大渝多有敵意,而如今在大朝會開始前夕竟然在弈寧城發現了康國的間諜,他們有極大的可能是來破壞大朝會的,所以與康國間諜有染之事非同小可,那是叛國之罪!所以今日這棺我是開定了。”

    “呵!”聽了羅啓華義正言辭的一番說辭,柳雲葭卻只給出了一聲冷哼,極其不屑地樣子,搞得羅啓華異常的沒面子。

    柳雲葭已經把紀朝之給她的藥全都抹在了棺材外面,於是站直了身子,她的目光直逼羅啓華,“左將軍說的話實在是讓人覺得好像,整個人弈寧城的人誰不知道我師父已經在多日之前獻出藥方之後就已經自戕了,敢問左將軍一個過世多日之人是如何在近幾天與康國細作有染的?”

    “左將軍想要開棺,可以!但是開棺乃是褻瀆英靈之事,若是這棺槨打開,我師父的屍身正在其中,左將軍又當如何向我師父謝罪?”

    柳雲葭這一問還真是把羅啓華有點問懵住了,其實他也害怕一打開,柳雲葭使了點什麼詐,桂岑真的躺在裏頭,但是這種概率很小,就算桂岑真的在,他也不可能真的死了。

    於是羅啓華打算豁出去了,賭一把,“王妃娘娘要讓我如何謝罪?”

    聽到羅啓華竟然敢讓她說,柳雲葭微微一笑,一字一句道,“我要你三步一扣五步一拜,將我師父的棺槨送出城去!”

    “這……”聽了柳雲葭的要求,羅啓華略微地遲疑了一下,這個要求傷害性不大侮辱性極強,明天可就是大朝會了,他堂堂一個朝廷二品大員三步一拜五步一叩送一個平民的棺槨出城,這不是讓國內外的人都看笑話嗎?

    見羅啓華遲疑,柳雲葭立刻步步緊逼,“左將軍這是不願?可左將軍您應該知道,這棺材封而復開是多麼的晦氣!會讓亡者無法入土爲安,自然需要開棺者爲其平息怒氣!”

    柳雲葭寸步不讓,你不答應磕頭,我就不讓你開棺。

    而且柳雲葭還完全的掌握了主動權,不是我不讓你開棺,而是開棺晦氣,只要你肯爲你的行爲後果買單,我可以讓你開。

    羅啓華也不知道自己怎麼就這麼在柳雲葭的三言兩語之下就處於這麼被動的地步了,可是這棺是必然要開的,不開他回去也沒法交代。

    終於,羅啓華一咬牙,“好,就按王妃娘娘所說,若是我手下的線報錯了,羅某願意買單。”

    他就不信了,桂岑如今被一整個暗衛隊圍堵,他還能回這來?柳雲葭要是搞了個易容的假的,那破綻肯定很容易被發現。

    “好!”柳雲葭答應地很痛快,然後率先給他讓出了一條路。

    而其他人見柳雲葭竟然同意開棺都覺得有點不可思議,尤其是柳耀青,這棺材是他親眼看着封上的,裏面什麼都沒有!

    但他願意相信柳雲葭,於是也慢慢地挪開了步子。

    見柳雲葭這麼果斷地讓路了,羅啓華反而有些慌了,他那本來就沒有多少的信心又被打了個折扣。

    但都已經到這一步了,也是騎虎難下了,羅啓華只得命令羽林衛,“開棺!”

    羽林衛的動作很是準確快速,十八根封棺鋼釘很快就被全部拔出,而在他們拔釘子的時候,紀朝之不動聲色地繞着棺槨走了一圈。

    “將軍,棺釘已起,可以開關了。”

    不止羅啓華,在場所有人除了柳雲葭和紀朝之,那小心臟全都懸在了嗓子眼,連一向沉穩地柳夫人和柳鐸也握緊了彼此的手,大氣都不敢喘。

    所有人都在等羅啓華的一聲令下,但其實羅啓華比誰都慌,可都已經到了這一步了,他默默地嚥了一口口水之後,大手一揮,“開棺。”

    四個羽林衛一起用力,沉重的楠木棺蓋被推開,衆人都是伸長了脖子去看。

    羅啓華一眼看去,大驚失色,趕緊揉了揉眼睛湊近了去看,竟然真的有人,那棺材裏躺着的不是桂岑還能是誰呢?

    但羅啓華還是不相信,朝着自己帶來的仵作招了招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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