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何止是羅啓華,所有人都驚了,就連柳雲葭都默默地揉了揉眼睛,雖然已經做好了心裏準備,但是看着棺材裏那面容安詳的“桂岑”,柳雲葭還是有些小小的詫異。

    因爲太真實了,真的是太真實了。

    真實到連柳雲葭這個明明知道是催眠術但仍然察覺不到任何破綻。

    柳雲葭默默地擡頭看了一眼白弈清,只見他賤賤地衝她一挑眉,有些炫耀得意地意思,但仔細看能看出紀朝之的臉色也有些發白,額頭上細細密密的在往外滲汗珠。

    雖然說他確實很有本事,但一次性對這麼多人進行洗腦還是太喫力了一些。

    柳雲葭眼見羅啓華被棺材裏的“桂岑”吸引了注意力,默默地往紀朝之身邊挪了一點,壓低聲音對他說,“若是太過於喫力你便只需催眠羅啓華那邊的人就好了。”

    紀朝之說話聲音已經略微有些抖了,但卻滿是倔強,“我還撐得住,我可不敢出任何紕漏,不然回去王爺還不得撕了我?”

    說到齊慕殊,紀朝之還故意衝柳雲葭眨了眨眼睛,柳雲葭暗自瞪了他一眼,但是她自己心裏也明白,剛剛自己裝暈,羅啓華那麼慌亂,忌憚的不是安和侯府而是齊慕殊。

    柳雲葭只要仍是閒王妃,就不可能真的跟齊慕殊劃清界限。

    羅啓華緊緊地趴在棺材邊上,他盯着“桂岑”的臉看了半天試圖發現破綻,甚至打算伸手去摸摸看他臉上是不是有人皮面具,而且絲毫都沒有跟柳家人商量就擅自讓仵作上手。

    雖然有紀朝之在,柳雲葭不怕他查,但怎麼可能讓他查呢?

    柳耀青率先伸手拽住了那個戴上手套就準備開始動工的仵作,而柳雲葭更是緊隨其後毫不客氣地一把掀開了羅啓華,沒好氣地質問,“羅啓華你幹什麼?你要開棺我已經讓你開了,你竟然還要來褻瀆我師父的遺體,你還帶了一個仵作,你到底什麼意思?”

    柳雲葭也是直接把怒氣值拉滿,直呼起羅啓華的名字。

    其實從棺材蓋子打開開始羅啓華就已經完全不佔理了,但他已經騎虎難下沒有退路了,於是硬着頭皮說,“既然開棺查,那就得查個仔細,桂岑若是真的跟康國的間諜有勾結,那日既能在衆目睽睽之下假死脫身,如今金蟬脫殼也怕不是難事,所以本將軍要驗明正身方能放心回去覆命!”

    “羅啓華!你不要欺人太甚!”柳雲葭直接擋在桂岑的身前,衝着羅啓華怒目而視。

    “這是本將軍的職責!”被逼到了那個份上,羅啓華也算是硬氣了一回,跟柳雲葭針鋒相對寸步不讓。

    柳雲葭看着羅啓華一副不讓驗屍誓不罷休的架勢,氣極反笑,“好,這是羅將軍的職責,也涉嫌我師父的清白,但是師父只是因爲一個無妄的罪名,而落得屍身不全,這也需要有人來擔責。我師父一生未婚,無兒無女,原本按照道理應該是我這個唯一的徒弟來給我師父守孝。而如今若是羅將軍想要動我師父的屍身,便要承擔起這個責任,我的要求也不高,爲我師父守孝三個月即可。”

    “我?守孝?”柳雲葭這個要求直接給羅啓華整不會了,他給桂岑守孝算怎麼回事?那不成了桂岑的兒子了嗎?

    雖說他父母雙亡,但也不能讓自己憑空多了個爹啊?

    “是,守孝!”柳雲葭語氣篤定,“按理說家中長輩去世,是要兒子來給他穿上壽衣的,我師父沒有兒子便由我哥哥代替了,但如今羅將軍要脫我師父的壽衣,總得穿回去吧?這要求,合情合理吧?”

    “我?”羅啓華被懟的啞口無言,心裏不自覺地已經開始打起了退堂鼓,這要是真給桂岑守孝,那已經不是丟她一個人的臉了,而是把他羅家列祖列宗的臉都丟盡了。

    可就在羅啓華猶豫的時候,一個羽林衛匆匆地跑來在他耳邊低聲地說了些什麼,羅啓華頓時變得信心滿滿,看了一眼棺材裏的人,毫不猶豫地對柳雲葭說,“好,若是查明瞭這棺材中的人就是桂岑本人,本將軍定會負起責任,爲其守孝三年。”

    見羅啓華突然如此有自信,柳雲葭瞥了一眼剛剛爲他報信的羽林衛,心裏升起一絲不祥地預感,莫不是桂岑出了什麼事。

    但當務之急還是解決眼前的問題,柳雲葭偷偷地瞄了一眼紀朝之,在得到肯定的眼神之後,柳雲葭從棺材前面讓開了,“既然如此,那就請羅將軍好好查驗吧!”

    “好!”羅啓華志得意滿,似乎已經提前鎖定了自己勝利,果斷地招手讓早就準備好的仵作上前。

    那仵作擡頭看了一眼棺材裏的人,便開始有些隱隱地不安,這就是一個死人啊。

    柳雲葭也有些隱隱地不安,因爲她看到紀朝之額頭上的汗珠越來越密,甚至於已經形成了幾顆黃豆大的汗粒滾落了下來,看來他也撐得很辛苦。

    那仵作檢查的很細緻,紀朝之的臉色也越來越來看,突然紀朝之一個皺眉,柳雲葭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忽然一疼,再睜眼,那棺材裏空空如也,哪裏還有什麼桂岑?

    壞了?柳雲葭趕緊轉眼去看,似乎好像只有她一個人的控制被接觸了,其他人依舊一臉緊張地盯着那個仵作對着空氣的動作。

    紀朝之怕是也到了極限。

    柳雲葭眼睛瞥着羅啓華的動向,悄無聲息地挪到柳耀青的身邊,伸手拽着他的衣袖把他拖到了紀朝之的身邊,“哥哥,給他輸一點真氣。”

    也不知道是不是柳雲葭是個魂穿者的原因,柳雲葭明明打小根本柳耀青一起練武,但是她就是沒有辦法練內力,這種關鍵的時刻也只能求助柳耀青了。

    柳耀青剛剛一直都在奇怪,明明是他親手封的棺,怎麼會憑空的多出一個人來,正緊張的不行呢,突然聽到柳雲葭這麼說頓時就反應了過來。

    只見柳耀青深吸一口氣,氣沉丹田,很快一股渾厚的真氣便聚集於柳耀青的手掌之中,他擡手輕拍紀朝之的後輩,一股子純淨的真氣被灌輸到紀朝之的身體裏。

    紀朝之萎靡的深情頓時的精神起來,只見他輕輕地晃動了一下自己腰間的鈴鐺,做了幾個很是微小的奇怪手勢,柳雲葭再擡頭,那棺材中的桂岑便又憑空出現了。

    那仵作實在是鼓搗了太長時間了,因爲羅啓華一開始交代他,那棺材裏要不然就不是個死人,要是個死人那也不可能是歸塵。

    但無論怎麼檢查,這就是一個死了的桂岑啊。

    可羅啓華一臉殷切地在旁邊看着,搞得那仵作都不敢輕易下定論了。

    但他實在是鼓搗了太長時間,最後搞得羅啓華都沒有耐心了,出言催促於他,“怎麼這麼久?到底什麼情況啊?”

    被羅啓華這麼一催,原本就很是緊張的仵作,額頭上直接就開始冒汗了,而羅啓華催他還不算,柳雲葭也開始催他了,“這是真是假你們仵作不是一眼就能看出來嗎?爲什麼折騰了這麼久,你們是不是還有什麼其他的居心?”

    對着一個屍體還能有什麼其他的居心?但被柳雲葭這麼一說,羅啓華便又催了一遍,“你倒是說話啊?”

    那仵作抹了抹自己腦門上的汗,哆嗦着實話實說,“回將軍的話,這就是桂大夫的屍身沒錯,這屍身沒有易容的痕跡,而且確實是中毒而死,從屍斑上來看已經死了有十天左右了?”

    “什麼?”羅啓華根本就不敢相信,差點直接從地上彈起來,“你確定你沒搞錯嗎?你再仔細看看?”

    柳雲葭長舒一口氣看向身旁的紀朝之,朝他投去一個讚賞的目光,真的是有本事,這恐怕比桂岑自己回來裝屍體還要靠譜。

    那仵作被羅啓華的反應嚇得越發的出汗了,但仍是哆哆嗦嗦地說,“屬下已經查了好多遍了,確實是沒有問題。”

    聞言羅啓華只覺得眼前一片發黑,不自覺地往後倒了兩步,怎麼可能,剛剛的情報明明說暗衛營的人在北門處將桂岑圍堵在了一個小巷子裏,絕對不可能出現在安和侯府嗎?

    難道說那個活的桂岑纔是易容的?柳雲葭老早就做好了陷阱讓他來鑽?

    兩級反轉,這回輪到柳雲葭滿臉的自信了,“羅將軍現在可還有什麼話說?”

    還能有什麼話說?羅啓華鐵青着臉站在原地一言不發,像是被人點了穴一樣。

    柳雲葭也不管他是個什麼反應,直接對阿硯吩咐,“去給羅將軍準備一套孝服吧,然後再把這棺重新封上,重新起樂送葬。”

    “好嘞!”

    柳雲葭一聲令下,已經消停的嗩吶聲重新震徹雲霄,羅啓華正在想着有沒有什麼辦法可以爲自己開脫一下,賴掉自己剛剛答應下來的事情,可是一轉頭,阿硯卻已經把準備好的孝服遞到了他面前。

    阿硯現在也是很會氣人,“羅將軍,辛苦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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