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湘說到這微微頓了一下,然後才繼續開口,“雖說小姐背上的鬼域荼蘼與一般鬼域族人的特徵有所差異,也不能就斷定小姐是鬼域一族的人,但是依太后對鬼域一族寧可錯殺一千不可放過一個的忌憚,一旦她證實了小姐背上的就是鬼域荼蘼,她一定不會放過小姐的。”

    徐湘是真的覺得害怕,小姐尚還沒有得罪太后,只是皇后出了個手,就差點害了小姐的性命,若是如今太后也參與進來,那那個皇后無疑就是小姐的地獄。

    其實剛剛在等紀朝之醒過來的間隙,徐湘曾經勸過柳雲葭,讓她找個由頭裝個病,別去那個什麼大朝會了,不然肯定會遇到各種各樣的麻煩。

    但是柳雲葭拒絕了她,一副非去不可的樣子,而且似乎早就做好了打算。

    徐湘知道柳雲葭是個倔強性子,而且又不能把鬼域荼蘼的事情告訴她,輕易是勸不住她了,那就只能幫她做好保障工作了。

    而最重要的一環,就是如今桂岑手上的那袋藥。

    桂岑掂量着手上那袋藥,雖然那什麼鬼域啥的荼蘼啥的牽扯得太久遠太寬泛,桂岑沒能徹底地搞明白,但是他也知道了如今形式的險峻。

    簡而言之就是明天那大朝會對柳雲葭來說就是個徹頭徹尾的鴻門宴。

    “我知道了。”桂岑正色道,攥着那包藥站了起來,“我會盡力的。”

    夜色深深,極致的熱鬧之前是極致的黑,似在醞釀着什麼。

    而身體還沒恢復過來的紀朝之踩着這濃黑一路奔向攬月閣,雖然攬月閣一片漆黑,看似齊慕殊已經睡下了,但紀朝之視若無睹,甚至乎連正門都不走,直接從院牆外面翻了進去。

    輕車熟路在夜色中悄無聲息地鑽進了齊慕殊的書房,然後東鼓搗鼓搗西鼓搗鼓搗,那書房中的一面牆便緩緩地向兩邊劃開,露出微弱地光亮,紀朝之一頭栽進去。

    斜倚在軟榻上的齊慕殊聽到動靜,頭都沒有擡一下直接問道,“給桂岑送葬不是早就結束了嗎?怎麼現在纔回來,柳雲葭怎麼樣?”

    聽到齊慕殊上來就問柳雲葭,一個字都不提自己頓時不樂意了,往旁邊一坐,憤憤道,“你個重色輕友的傢伙,我可是爲了你冒着生命危險去催眠那麼一大票習武之人,你竟然一句話不問我,上來就問柳雲葭?果然是有了女人就忘了兄弟呀!哎?謹知?你回來啦。”

    紀朝之嘰裏呱啦的說了一通之後才發現旁邊還有個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南國的太陽太好了,謹知黑了不少還穿着緊身的夜行服,屏住呼吸隱沒在黑暗裏還真沒那麼容易被發現。

    謹知面無表情地站在那裏,見紀朝之招呼自己只是微微地點了點頭,連眉毛絲都沒動一下。

    紀朝之忍不住調侃她,“嘿,這出了一趟院門回來比以前性子更冷了,都不搭理你了。”

    謹知知道紀朝之就是這種愛鬧騰的性子,也不搭理他,但他說的沒錯,這一次被髮放,謹知反思了很多。

    雖然跟在王爺身邊很多年,王爺給了自己更多的寬容和信任,但她跟王爺之間的關係始終都只是主僕,不容僭越,而王爺也最討厭認不清楚自己位置的人。

    所以即便很不甘心,但仍舊要做好自己的本分,先要讓王爺滿意然後才能去尋求變通。

    紀朝之見謹知還是沒反應,頓覺無趣,“哎,你還是一如既往地沒意思,就你這悶木頭一樣的性子,小心以後嫁不出去哦!”紀朝之說着還不忘衝謹知做了一個鬼臉。

    見謹知還是沒有反應紀朝之的熱情徹底地被澆滅了,趴在桌子上望向認真看着手中密報的人,終於回答了他老早之前問自己的問題,“你那個小王妃呀,好得很,她暈過去那是裝的,就是爲了擺羅啓華一道,她不僅沒事還讓羅啓華結結實實丟了一個五湖四海的大臉,別說,還真挺有本事的。倒是我,爲了幫她啊,差點走火入魔……”

    紀朝之說到這稍微停頓了一下,然後語氣就變得認真了起來,“不過我倒也算因禍得福,發現了一個破綻,你要不要聽一下?”

    見紀朝之難得的正經,齊慕殊終於是放下了手中的暗報,擡頭看向癱在桌子上的紀朝之,“哦?什麼破綻。”

    紀朝之的神色罕見的深沉,“我懷疑,柳雲葭身邊的那個桂岑,是我師父。”

    “你師父?”這個破綻着實是不小,成功地激起了齊慕殊的興趣,“憑空消失了四年的鬼醫?”

    “沒錯。”紀朝之扶着腦袋坐直身子,“雖然我從未見過我師父的樣貌,桂岑無論是從性格上還是身形上也與我印象中的師父相差甚遠,但一個人即便所有的外在都可以改變,但是一些細微上的習慣卻是很難改變的。今日我催眠之後遭到反噬,桂岑替我診治,每個細節都在告訴我,他是我師父,雖然我現在還沒有證據證明,但是,我能感覺到。”

    紀朝之微微垂下睫毛,罕見的認真中帶着連齊慕殊都從未見過的激動以及惶恐。

    齊慕殊一直都知道,師父一直都是紀朝之心中揮之不去的結,尤其是四年前鬼醫無故失蹤之後,江湖中人都在傳說鬼醫是因爲被自己的徒弟叛出師門之後意志消沉,又恰逢仇家乘虛而入前來尋仇,鬼醫元氣大傷孤身一人難以抵擋,已被誅殺,屍骨無存。

    雖然一開始紀朝之也不相信鬼醫那樣精明的人會輕易被仇家殺死,但自那之後鬼醫真的就像人間蒸發一樣,再無音訊,江湖上的傳言也越來越真,甚至連鬼醫被殺的細節都傳出來了。

    即便紀朝之還是一直嘴硬說他師父肯定是自己覺得沒意思歸隱了,但齊慕殊能夠感覺到他的內心已經開始動搖了,開始自責愧疚。

    這些年雖然紀朝之沒說過也沒有尋求過幫助,但齊慕殊能看出來他一直都在明裏暗裏尋找鬼醫的下落,但一直都毫無線索。

    紀朝之便也因此越發的焦慮,覺得是自己害死了自己的師父,心結越來越重,也爲他使用催眠術埋下了隱患。

    如今終於有了詭異的消息,也難怪紀朝之會如此激動,但同時又有點“近鄉情怯”,不敢面對。

    齊慕殊絕不懷疑紀朝之對於自己師父的判斷,但還是表達了自己的疑惑,“鬼醫的性格最是豪放無羈不受拘束,怎麼會投入一葉樓的門下?我不懷疑你的判斷,但是一葉樓的本事我們也不得不防,以他們的情報線,他們可能是故意在影響你的判斷。”

    “我知道。”紀朝之異常地沉着冷靜,“我找了我師父四年了,也不急於這一時,況且現在風起雲涌危機四伏,我會小心行事的,但是我希望可以給我一點時間和人手。”

    紀朝之最是自來熟的性子,即便是在齊慕殊面前也從不收斂,提出要求從來都是大大咧咧的,但這一次齊慕殊卻察覺到了他的猶疑。

    大概越是在意的就越惶恐吧。

    “可以,大朝會期間,大家的注意力應該都會被轉移,是你調查的最好時機,但你也得小心行事,若是桂岑當真是鬼醫,那一葉樓遠比我們想象的可怕,柳雲葭在一葉樓裏所佔據的位置也肯定不像她說的那麼簡單。”

    齊慕殊說着眼底的光越發的暗淡,當年鬼醫的名頭在江湖上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而鬼醫之所以爲鬼醫也正是因爲他詭譎的性格,這樣的鬼醫竟會被一葉樓收服,而且收服的那麼徹底,實在是讓人難以想象。

    而江湖百年不過出了這麼一個靠醫術出名的人物,可一葉樓竟會把他安排在柳雲葭身邊,還與柳雲葭配合的那樣好,那柳雲葭也絕不可能像她自己說的那樣是個邊緣人物。

    這樣想着,齊慕殊不覺有些煩躁起來,他只希望那個小丫頭是個普普通通無憂無慮的千金小姐,可爲什麼越瞭解卻越發覺她的不簡單,實在是讓人不爽。

    “我知道了,對方是一葉樓,我會萬分小心的。”紀朝之斜着眼睛看着齊慕殊,雖然他一向都對一葉樓很感興趣,但也從未這樣謹慎過,他可是齊慕殊呀,真正的齊慕殊那是泰山崩於前而面不改色的。

    可自打知道柳雲葭和一葉樓有瓜葛之後,他就很不得把一葉樓給扒個底朝天呀,這就是傳說中愛情的力量嗎?

    想到柳雲葭,正經不過三秒的紀朝之又恢復了原樣,他衝着齊慕殊一挑眉,“我這邊倒是好說,幾乎全城的兵力都被掉去維護大朝會安定了,我很好行動,倒是你馬上就要深入敵營夫妻攜手了,你準備好了嗎?”

    沒有。

    柳雲葭看着檀折出去一趟之後給自己帶回來的新的匣子,陷入了沉思。

    “對方加價了,給出了明確的時間,要在明日下午的賞奇會之前動手,沒有別的要求只需要讓齊慕殊將上次他們所給的丹藥喫下去便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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