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夫人以爲柳雲葭是遇到了什麼麻煩,立刻焦急地問道,“什麼事?”

    柳雲葭緩緩吐出四個字,“我的身世。”

    此話一出,屋子裏的氣氛頓時沉了下來,柳夫人先是怔怔地看了柳雲葭一會,又擡頭看了一眼柳鐸,最後才盡力平和地笑着開口,“你的身世怎麼了?你成爲我女兒的時候都已經八九歲了,你不是都記得嗎?”

    “我記得,我知道我不是阿孃您親生的,但我不記得我九歲之前的事情,九歲之前我到底是誰,到底從哪裏來,所以,我需要阿孃告訴我。”

    聽到柳雲葭如此平靜地問出這些話,柳夫人隱隱猜到柳雲葭可能是知道了些什麼,但仍然試圖打馬虎眼,“那阿孃又怎麼知道呢?你那個時候失憶了,不記得你小時候的事情,阿孃只知道從你救了我和你哥哥的性命之後,你就是我的女兒了。”

    “對,正因爲我是阿孃的女兒,我姓柳,我是安和侯府的千金,阿孃才更應該告訴我,關於我身世的事情,因爲太后一旦查出些什麼,那牽扯得將不是我一個人。”

    “太后?”柳夫人聽到柳雲葭提到太后,聲音都被嚇得不自覺地提高了,反應過來之後趕緊捂嘴,謹慎地看了看窗外,壓低聲音問道,“太后對你說什麼了?還是對你做什麼了?”

    “太后她……”柳雲葭將昨日經歷地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柳夫人,柳夫人聽得整顆心都提了起來。

    而躺在後面的齊慕殊也是一字不落地全都聽在了耳裏,默默地握緊了拳頭。

    太后是要殺人誅心呀,怪不得一向冷靜地柳雲葭昨天在見到那樣的場景之後會哭得那麼傷心,原來是因爲她的精神已經被擊潰了。

    若不是蘇寂的笛聲出現的及時的話,恐怕渾渾噩噩之下的柳雲葭看到那樣的場景會直接崩潰掉的。

    可是蘇寂,怎麼會那麼巧的出現呢?

    柳家的人根本就沒有抓到這個盲點,全身心的撲在柳雲葭的安危上,柳夫人心疼地拉住柳雲葭,似乎是要說什麼,但是眼淚在眼眶裏打轉,聲音也梗在了嗓子裏,半天都沒說出去一句話來。

    柳雲葭便把柳夫人給拉到一旁的桌子旁坐下,“阿孃,雖然我對以前的事情一點興趣都沒有,我就是柳雲葭,作爲您的女兒我開心。但是昨天發生的事情,讓我不得不追溯這些事情,否則,可能有一天,我連我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瞎說!你怎麼會死呢?”聽柳雲葭說到死字,柳夫人頓時就急了,自從經歷了兩個月之前的事情之後她對死亡就特別的敏感。

    “呸呸呸!”見柳夫人這麼忌諱,柳雲葭立刻將說出口的話全都呸出去,“女兒肯定也是想陪在阿孃身邊一輩子的,但奈何現在……我覺得太后對我完全沒有善意。”

    怎麼可能有善意呢?太后恨不得將一切有關鬼域的東西都趕盡殺絕。

    雖然一開始是想將柳雲葭的身世永遠深埋的,但是命運捉弄,如今柳雲葭被送到了太后的眼前,瞞怕是瞞不住了。

    但柳夫人還是說不出口,於是哀哀地看向一旁的柳鐸,柳鐸暗歎一聲,也走到桌邊,低低地說,“事到如今,也確實不該在瞞着你了,其實,葭兒你,很有可能來自一個叫做鬼域的族羣。”

    柳鐸將自己所知道的關於鬼域的事情都給柳雲葭說了一遍,越聽柳雲葭的眉頭就皺得越深,而一旁的柳耀青,直接就聽傻了。

    他是最單純的一個,從來都沒有懷疑過柳雲葭肩膀上的花有問題,他真的只以爲那是一個什麼病症而已,甚至還覺得就是因爲柳雲葭身上有頑疾,所以纔會被遺棄在迷霧林。

    今天聽到這些直接三觀都顛覆了。

    可柳雲葭卻在柳鐸說完之後眉頭鎖到了最緊,“就這麼嗎?阿爹也不知道更多了?”

    柳鐸默默地搖了搖頭,鬼域一族很是神祕,具體的情況怕是隻有離皇權最近的人才能清楚。

    離皇權最近的人?柳鐸默默地瞥了一眼躺在牀上呼呼大睡的齊慕殊,“或許,閒王能知道一些內情。”

    柳雲葭也看了一眼齊慕殊,雖然那傢伙一直都說他什麼都不知道,但也不保準是因爲事情太過於機密,所以他不肯說。

    而柳鐸雖然說了,但又沒完全說,除了知道太后對此事很忌諱之外,並沒有什麼其他實質性的內容。

    柳雲葭仔細地想了想,又不甘心地問道,“阿爹是從哪裏看到了一些關於那種花的殘卷呢?”

    “在藏書閣。”藏書閣?那離慈寧宮不遠啊,或許可以溜過去查一查,但是柳雲葭剛剛生出一些希望就又被柳鐸澆滅了,“但是後來藏書閣起了一場大火,那裏面大部分的書籍都被付之一炬了,現在的藏書閣是重建的。”

    啊?那這就是毫無下手的地方啊?柳雲葭鬱悶不已,難道唯一的出路就是去問蘇寂了嗎?

    見柳雲葭苦惱的神色,柳耀青心疼地不得了,不經埋怨,“都怪我,要不是我,葭兒就不會嫁給齊慕殊,更不會被找齊慕殊報復的刺客追殺,太后也就不會發現葭兒身上的印記,葭兒就仍舊能夠無憂無慮的生活!”

    呃……聽着柳耀青心疼她的同時還不忘埋怨着齊慕殊,柳雲葭忍不住又瞥了一眼齊慕殊,果然小拳頭捏得緊緊地,應該是忍得很辛苦。

    關於當日東市的刺客,柳雲葭知道皇上肯定是會包庇的,所以壓根就沒去管調查的後續,原來給出的由頭是去找齊慕殊報復的?

    看來齊慕殊這臭的不行的名頭他用起來順手,別人甩起鍋來更是順手。

    雖然柳雲葭也覺得自己的悲慘都是遇到齊慕殊之後開始的,但是當着人家的面還是要稍微維護一下的,便說道,“現在說這些都沒有意義的,關鍵在於,我得搞清楚鬼域到底是什麼,更要從太后的手下保住我自己的小命,更重要,是我要不能拖累柳家。”

    “怎麼就是拖累了,現在你纔是最重要的。”聽到柳雲葭這時候還考慮着柳家,柳夫人直接忍不住地哭出來了,這個丫頭真是懂事的人讓人心疼。

    見氣氛如此凝重,柳鐸沉默了一下還是開了口,“或許,如果追尋身世的話,或許迷霧林會有線索。”

    “怎麼說阿爹?”聽到有線索,柳雲葭立刻豎起了耳朵。

    柳鐸有點不確定地說說,“我也是猜測,我在軍部多年前的軍報之中看到過,曾有一隻軍隊誤入了迷霧林,最後損失慘重,大部分人失蹤在林子裏,只有極小部分的人走了出來,但即便是活着出來也是心智失常成了廢人。”

    “雖然迷霧林離西北邊境很近,但其實還是完全在大渝境內的,而且迷霧林危險的傳言存在了數百年了,一般周圍的獵戶都不會輕易進去,更不要行軍打仗了,按照常理是絕對不會走到那裏的,所以失蹤在那裏的那隻軍隊很有問題。”

    “而葭兒,也是夫人你被追殺的時候誤入迷霧林發現的,而且她小小年紀竟然帶着你們從那麼危險的林子裏走出來,所以我懷疑鬼域一族可能跟迷霧林有關係。但這也只是我的猜測。”

    “這猜測的可能性很大!”柳雲葭沉聲道,柳鐸的邏輯完全沒有問題,鬼域一族隱居百年都沒有被人發現,定是在什麼險峻的地方,讓常人不能靠近,迷霧林就是一個很不錯的屏障。

    柳雲葭還想再問些什麼,但是門外卻是傳來了敲門聲,“柳侯爺,外面開始了投壺大賽,皇上說侯爺您的投壺技術是一絕,所以請您過去。”

    柳雲葭嫌棄地皺眉,皇上肯定是故意來搗亂的,但是沒辦法,只能讓他們先走了,柳夫人臨走的時候抓着柳雲葭的手不肯松。

    這世上萬萬沒有比一個母親知道自己的女兒身陷險境卻無能爲力,甚至連在身邊幫襯都不能更讓人覺得痛心的了。

    “沒事的阿孃,我很聰明的,而且還有王爺呢,我會照顧好自己的。”柳雲葭乖巧地笑,試圖安撫柳夫人的情緒,誰知柳耀青在旁邊嫌棄地念叨了一句,“他有什麼用,有他在你反而更危險,葭兒你不是一向很有性格的嗎?幹嘛要被他那樣欺負?”

    “他欺負你了?”柳夫人聽到這話,更是擔心了,柳雲葭恨不得給柳耀青一個板栗!這時候說這個幹嘛?是怕阿孃不夠傷心嗎?

    “沒有沒有,只是昨天出現了一點小事故,讓哥哥誤以爲王爺欺負我了,其實根本沒有。阿孃,你趕緊跟阿爹跟哥哥去投壺吧,遲了的話皇上是會怪罪的。”

    柳雲葭費了好大的勁才把柳夫人的情緒安撫下來,可其實她的心情也很沉重,她揉着略微有些疼的腦袋,有些疲憊地轉頭,結果就看到齊慕殊已經坐了起來,眸色深深地望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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