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在高高的宮牆之下,柳雲葭擡頭望去,果不其然,不一會兒那牆頭上冒出來一個腦袋。

    白澤見他傳信用的青鳥在籠中異動,察覺到不對,於是躍上宮牆來看,果然是柳雲葭在叫他。

    白澤從牆頭上一躍而下,無聲地落到柳雲葭的身邊,“小姐可是有什麼吩咐?”

    “侯府現在怎麼樣了?”柳雲葭進宮之前做好了完全的準備,但是萬萬沒有想到皇上竟然會這麼快對整個安和侯府動手。

    畢竟剛剛追封了一等忠烈侯,又暗地裏收回了實權,柳雲葭原以爲他起碼會維持一些表面上的體面。

    卻沒想到他竟然這麼狠。

    “昨日桂大夫事先察覺出了不對,留了後手,將消息傳遞了出來,阿晴立刻派人僞裝替換了幾個侯府的丫鬟,我也安插人手將侯府全都監視了起來。但禁衛軍十分的謹慎,幾乎把侯府圍得水泄不通,還限制了侯府衆人的行動,連房門都出不了,不知道意欲何爲。”

    聽了白澤的話柳雲葭死死地握緊雙手,她倒是不怕皇上向以前一樣,走明面上的路子試圖摧毀她,她現在害怕的事皇上跟她玩陰的。

    柳雲葭垂眸沉思了一下,復沉沉地開口,“你讓人去通知檀折,讓他調出死衛營,親自守在侯府周圍,一旦禁衛軍有什麼風吹草動,不惜一切代價也要保住侯府。”

    望着柳雲葭冷冷淡淡,沒有什麼表情的臉,白澤知道他們的小姐,是真的動怒了。

    白澤也前所未有的嚴肅起來,“是,那小姐,我現在應該做些什麼?”

    “你現在,和檀折調換一下位置,你去一趟一葉樓,找到上次來買齊慕殊命的人,將定金退還於他。告訴他,一葉樓言出必行,沒有完成任務,不收取任何費用。但是,一葉樓絕不會有失敗的任務,齊慕殊的命我們還是會替他拿走。”

    嗯?白澤有點沒想明白,現在拿齊慕殊的性命?小姐和齊慕殊的關係不是緩和了很多嗎?

    但白澤並沒有多問,只是朗聲應道,“是。”

    “還有,留下一隊人手給我,再去準備一些烏鴉,將烏鴉分配給隊員,讓他們在皇宮門外待命,一旦我出城門讓他們寸步不離的跟着我。”

    “是。”

    “去吧。”柳雲葭微微一揮手,白澤縱身兩個飛躍便重新消失在了城牆外。

    “誰?誰在哪?”皇宮的內衛也不全都是草包,見這邊情況不對,趕緊過來查看情況。

    柳雲葭手腕一揮,原本棲息在旁邊小樹上的幾隻鳥兒頓時受驚的朝那隊暗衛飛撲過去,而趁着這波亂,柳雲葭悄無聲息地離開,像是從未出現在這裏過。

    她快速地趕回慈寧宮,而此刻的方長樂卻是焦頭爛額。

    雖然太后回來的時候沒帶什麼人,只有她跟玉嬤嬤兩個,讓他的催眠操作比較簡單。

    但是太后,她似乎想殺了柳雲葭!

    可她殺就殺吧,她還非得檢查一下柳雲葭背上的什麼特徵!

    方長樂還沒能到紀朝之那樣玩轉催眠術的地步,並不能夠藉此窺探被催眠者的內心。

    所以方長樂壓根這個特徵到底是好的還是壞的?!

    到底是該讓太后看到呢?還是不讓她看到呢?

    柳雲葭走的時候也沒說啊!

    一時間方長樂陷入了對自己未來的深深擔憂,他這要是讓王妃娘娘出了什麼意外,他還不得被師父和王爺輪番吊打?

    糾結了好久之後,方長樂還是決定不讓太后看到,畢竟若是好得,日後還能找補回來,若是壞得,那可就當場玩完。

    太后讓玉嬤嬤解開了柳雲葭的外衣,又用從瓶子裏倒出來一些紅色的液體到她光潔的肩膀上,細細地揉搓。

    揉了好久之後見毫無反應,玉嬤嬤不禁發問,“太后,您確定這個法子真的有用?”

    太后也覺得奇怪,“不應該呀,這個印記應該是一碰到鬼域荼蘼就會顯現出來的,難道說是位置不對?”

    其實從柳雲葭會對鬼域荼蘼產生反應開始,太后就已經差不多認定她是鬼域一族的人了,之所以反覆地確認,一方面是礙着齊慕殊,另一方面則是因爲太后害怕。

    她害怕鬼域餘孽並不止柳雲葭一個,柳雲葭身上的印記並不明顯,只會在特定的場景下顯現。失去了這樣一個極具有辨識度的特徵,鬼域一族就很容易隱藏起來。

    雖然當年她下令屠盡了鬼域一族,一個都不留,但也正是因爲這樣,她才更害怕會有活下來的人。

    如今有一個差不多已經能確定是鬼域一族的人在自己的面前,那不如直接利用她,看看能不能找到辦法研究一下,他們到底是怎麼掩藏印記的。

    這樣也可以防範那些剩餘的,可能會來找她報仇的鬼域族人。

    太后望着柳雲葭那依舊光潔的左肩,很是煩躁地直接將她的衣服全都扒下來,直接自己搶過玉嬤嬤手上的帕子,照着柳雲葭的背上就搓過去。

    但還是毫無反應,太后有些惱了,“她到底是怎麼把這印記藏起來的?!”

    太后現在是真的有些害怕,自己的身邊除了柳雲葭還有其他的鬼域餘孽。

    鬼域一族的本事太后是親眼見過的,所以在將他們趕盡殺絕之後,她整夜整夜的做噩夢,夢見那些死掉的鬼域族人來找她索命。

    久而久之這件事就成了她的心病,最嚴重的時候,太后每天身上都帶着尤鬼域荼蘼製作而成的香囊防身,直到這些年確定鬼域一族真的銷聲匿跡了,才稍微好一些。

    沒想到,現在他們又重新回到了她的身邊,還離她如此之近,這讓太后如何能夠不慌?

    太后惡狠狠地瞪着牀上無知無覺地柳雲葭,冷不防地突然把窗戶給打開了,然後又吩咐玉嬤嬤,“去給我弄一盆冷水來!”

    鬼域荼蘼顯不出這印記來,可你不是畏寒嗎?我就不信把你凍成冰,還能顯不出來。

    冬日的冷風呼呼地,柳雲葭光着後背暴露在冷風之中,而玉嬤嬤竟然直接拿了一盆冷水潑在了她的背上,簡直是慘無人道。

    而柳雲葭就這樣在太后惡狠狠地眼神中悄無聲息地從大敞着的窗戶裏溜了進來,看到柳雲葭回來,方長樂那是深深地鬆了一口氣,他是真的被太后的一波操作給搞懵了,雖然不知道她是在幹什麼,但是看錶情,絕不是什麼好事。

    “王妃娘娘,您總算是回來了,現在該怎麼辦?”

    柳雲葭仔細地觀察着太后的臉色,“你讓她們看見了什麼?”

    “什麼都沒有看見。”方長樂回答地有些小心,他也不知道自己做得對不對。

    “很好。”柳雲葭滿意地給方長樂豎了一個大拇指,然後直接大搖大擺地走到太后的面前。

    看着她狠毒中又帶着一絲畏懼的表情,柳雲葭微微地皺眉。

    太后娘娘呀,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麼,而早已一人之上萬人之下的你,又爲什麼如此害怕呢?

    柳雲葭不知道太后看到了什麼,但是從她不安的神情中可以看出,她很焦慮。

    不安的表情漸漸地皸裂,最終爆發,“怎麼會這樣?!怎麼會沒有?那個姚柔不是說她看到了嗎?這到底是怎麼藏得?那個族的人不是死絕了嗎?怎麼會還有人?他們到底是什麼妖魔鬼怪!這麼大的本事!”

    太后這一長串歇斯底里地尖叫嚇得一旁的玉嬤嬤一動都不敢動,連方長樂都被驚得差點破功。

    只有柳雲葭,安安靜靜地觀察着她臉上每一分的神色。

    玉嬤嬤愣了一會之後,才緩緩地開口安慰,“太后你也不要太過憂慮,從這丫頭的年齡來看,當年之事她也不過才八九歲,之所以顯不出來興許是她的巫術還沒有開發,所以印記還不太穩定。當年整個鬼域一族都覆滅殆盡,如今不過是這一個小丫頭罷了,何足爲懼?太后要是實在不放心便直接殺了她罷,反正今夜過後安和侯府也就不復存在了,隨便找個由頭也很好解釋她的死因。”

    聽了玉嬤嬤的話,柳雲葭的眼神陡然便冷,她猜得果然沒錯,皇上打算在今日,在這除夕佳節,對安和侯府趕盡殺絕!

    可即便玉嬤嬤這麼說,太后的心還是安定不下來,她對鬼域一族的懼怕那是印到骨子裏的。

    “當年除掉鬼域一族那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可就算是這樣也整整折掉了五千兵馬,你是沒見到當日的場面,鬼域族的人簡直就不是人!安和侯府能將這麼一個鬼域族的丫頭當成女兒悄無聲息地養在府裏這麼多年,你敢說他們只包庇了這一個?指不定還有多少鬼域餘孽在暗處虎視眈眈的盯着我呢?!”

    “他們隱藏的這麼好,連印記都能藏住,說不定,現在這皇宮中,到處都安插着他們的眼線呢?正處心積慮的想要覆滅我大渝江山!怪不得,怪不得我大渝朝堂近來如此動盪不安!不行,不行!”

    “我絕不允許,我絕不允許再出現一個鄭嵐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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