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柳雲葭那不解地表情,黎月雲也有些懷疑起來,難道說她猜錯了?不可能呀,一切關於柳雲葭的事情也都不是按照正常的軌跡走得。

    於是黎月雲也不兜圈子了,而是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我想,你與常人是不同的對嗎?你,是違背天道的存在。”

    什麼?!

    黎月雲的問題把柳雲葭徹底地給震住了,瞳孔不斷地放大,來這個世界這麼多年,第一次,她慌了。

    難不成老天爺真的睜着眼睛在看着她呀?整整七年,從沒有人懷疑過她的來歷,她穿越這件事只是她自己心底的一個祕密。

    可這她前腳纔剛把這事給齊慕殊說了,後腳就有人來質疑她,這多少有點讓人心裏發毛呀。

    柳雲葭強行壓抑住自己內心的驚駭,裝作無知的樣子,“什麼意思呀?我聽不明白。”

    “不,你聽得明白。”黎月雲有些朦朧的眸子裏滿是篤定,“今日,是天晟五年正月初一,安和侯府柳家因私吞軍餉,勾結敵國,被削去爵位,滿門抄斬,無一倖免。只餘其女柳雲葭因嫁於閒王而免於一難,可因其固有頑疾,身嬌體弱,也於當日聽聞消息之後,吐血而亡,年僅十六。而也是這一日,黎家大小姐,左將軍嫡妻黎月雲,也因失足落水,病重難治,卒於天晟五年正月初一當晚,終於二十一。”

    黎月雲的聲音很輕,她說話的時候,眼睛定定地望着窗外,空洞且悠遠。

    她說得話,那樣的駭人聽聞,那樣的不真實,但是看着黎月雲的表情,柳雲葭卻覺得,她沒有說謊。

    黎月雲神色空濛地望向柳雲葭,“還是天晟五年正月初一,可是這一次,安和侯府安然無恙,你我二人在此把酒言歡,一切都不一樣了,是因爲有人逆天而來改變了這一切,我原本以爲,只有我一人,但是從你的種種行事來看,你和我是一樣的,我觀察你很久很久,纔敢肯定,因爲你是唯一一個,跟我的記憶完全不一樣的人,幸而,你不是我的對手。”

    黎月雲緩緩地笑起來,柔美的臉上有悲傷,有慶幸,但更多的是一種釋然,“老天眷念,能夠重活一世,真好。”

    其實,從黎月雲說得話中,柳雲葭已經隱隱猜出了些什麼,但當聽到黎月雲親口說出來的時候,她還是狠狠地震撼了一下。

    這世界真的是太瘋狂了!!

    她一個穿越而來的人,對面坐了一個重生而來的人,黎月雲所訴說的是她上輩子所經歷的一切。

    可是她的這個經歷卻是聽得柳雲葭有點不開心,身嬌體弱?吐血而亡?這麼窩囊的嗎?黎月雲上輩子經歷的那個柳雲葭可能是原主?也可能是真正的柳雲葭沒有夭折?反正肯定不是她?

    要是她的話,哪能窩囊成那樣樣子?

    見柳雲葭久久不說話,黎月雲微微地蹙起了眉頭,“難道你真的不是嗎?”

    黎月雲也有些猶疑了,但是不可能呀,可是這輩子的柳雲葭和上輩子的完全不一樣,簡直就跟不是一個人一樣,若她不是重生而來,怎麼會有這麼大的變化呢?

    柳雲葭沒有直接回答黎月雲的問題,而是反問她,“在你的記憶中,上輩子的我,是什麼樣子的呀?”

    從柳雲葭的表情上,黎月雲真的是分辨不出什麼來,她微微遲疑了一下,還是開了口,“上輩子的你可沒有這般名聲大噪,不過,大家也都是從閒王爺強娶你開始認識到你的,自打你嫁過去之後就沒有一天是好着的,第二日去皇宮請安便鬧出了不懂規矩的事情,後又感染上了鼠疫,九死一生,而且,太后原先還因閒王總算是娶上了媳婦很喜歡你,但後來似乎是因爲你身子總不見好,不能爲閒王綿延子嗣,就開始不待見你了,而且還處處刁難於你,讓你的身子骨越發的羸弱,纔會經不住打擊,吐血而亡。”

    聽着黎月雲的話,柳雲葭的嘴角不自覺地抽搐了一下,這聽着怎麼那麼慘呢,而且黎月雲用得還是“你”這個稱謂,搞得柳雲葭覺得脊背隱隱有些發涼。

    不過,如果太后是這樣的態度的話,那上輩子的柳雲葭應該就是原主,而且既然死得那麼輕易,應該也是覺醒蘇寂所說的那種天賦吧?

    柳雲葭暗暗思忖,黎月雲卻是急了,“你難道真的不知道這些事情?不是和我一樣的嗎?”

    “我們,確實不太一樣。”

    柳雲葭的回答讓黎月雲的酒頓時就醒了,滿臉的不可置信,“怎麼可能呢,你和我記憶中的你完全不一樣呀?”

    “那是因爲,我和記憶中的柳雲葭並不是同一個人,我們不一樣,卻也有相似的地方,那就是原不該屬於這裏。我不是重生而來的,我是從另一個時空來到這裏的。”

    黎月雲已經將那樣祕密的事情告訴了自己,柳雲葭也就不藏着掖着了,直接坦然告知。

    只是回去恐怕跟齊慕殊有點難交代了,早上剛信誓旦旦地說完,到了下午他就失去了作爲唯一的資格了。

    “什麼?”這下輪到黎月雲驚駭了,一時之間似乎好像還有點明白不過來了。

    柳雲葭也有些苦惱地笑了笑,“我的故事怕是比你還要複雜,一時之間,也很難解釋清楚,總得來說大概就是我比你從更久遠的時代回到了現在,我可能來自好幾百年之後。”

    黎月雲漂亮的眸子越瞪越大,不敢置信地看着柳雲葭,她原以爲自己經歷地事情已經夠離奇了,沒想到竟然還有比她更離奇的。

    不過,有自己的故事當前,她雖然覺得離奇,但卻沒有絲毫的懷疑,“天啊,你竟然有百年的先見,怪不得能夠如此揮斥方遒。”

    看着黎月雲眼中閃出的崇拜的光芒,柳雲葭尷尬地笑了笑,其實吧,她根本就沒有先見,因爲這個時代在她所學的歷史上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不過就算出現過,她這個理科生可能也不能知道那些細節的事情。

    “沒有啦,其實,我對於朝代的事情一無所知,大概是隻是因爲好幾百年之後我的思維和你們不一樣,所掌握的知識也比你們要多,所以才能應付一些難題。”

    “這樣呀。”雖然柳雲葭這樣說了,但是黎月雲眼中的光並沒有暗下去,反而越燒越盛,“那幾百年之後是什麼樣子的呀,簡直是太瘋狂了,你竟然是百年之後的人。”

    黎月雲的求知慾真的是非常的強烈,一直抓着柳雲葭來問,柳雲葭拗不過,只得跟她聊了起來。

    其實柳雲葭來這裏這麼久,從來都沒人可以傾訴,如今跟一個經歷有那麼一丟丟相似的人聊起來,那也是一發不可收拾。

    兩個人聊着聊着竟然就到了天黑,還意猶未盡,約了下次再一起喫酒。

    兩個深藏祕密的人,一招有了可以相互傾訴的對象,只需要一下午便可以成爲無話不說的好姐妹。

    正月初一,還真是一個好日子,除舊迎新。

    回去的路上,柳雲葭前所未有地輕鬆愉悅,不過她輕鬆愉悅,不代表所有人都輕鬆愉悅。

    看着花園裏花團錦簇,紅白分明的山茶花,柳雲葭走路都蹦蹦跳跳起來,然後跳着跳着竟然聽到了非常突兀的,刀劍相交的聲音。

    柳雲葭頓時蹙起眉頭,只見芙蓉暖院門口,檀折和謹知兩個人一個持刀一個執劍,正打得不可開交。

    而紀朝之院門口,負手望着兩個人鬥法,不僅不去勸阻,還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柳雲葭卻是看不下去,喊了一聲,“別打了!”

    聽到柳雲葭的聲音,檀折當即就要收勢,但是謹知卻是無動於衷,完全不肯相讓,招招直逼命門,檀折無奈只得舉刀格擋,同時向柳雲葭解釋,“小姐,不是我要打的,我一來謹知姑娘便不分青紅皁白地衝上來,我也沒有辦法!”

    其實,柳雲葭能看出來,檀折只是無奈應付,謹知纔是欲置檀折於死地,但檀折的身手略略在謹知之上,謹知根本佔不到便宜。

    柳雲葭沒辦法,只得先安撫謹知,“謹知,有什麼問題可以好好說,沒必要動手呀!”

    這回謹知總算是有了些反應,可她也沒有停手,而是劍鋒一轉,直向柳雲葭撲來。

    “小姐!”

    檀折被謹知的動作嚇得不清,趕緊飛身上前想要護住柳雲葭。

    直面劍鋒,柳雲葭嚇得後退了一步,但是望着謹知那雙黑亮眸子裏隱忍的滔天恨意,柳雲葭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了什麼一樣。

    “檀折,小心!”

    柳雲葭的話音剛落,謹知的劍果然猛地轉了一個方向狠狠地向一旁飛身而來的檀折刺過去。

    好在柳雲葭出言提醒了,而檀折的反應也夠快,謹知的劍只是擦着檀折的肩頭划過去,挑破了他那破舊的棉衣,劃出了一道很細的血痕。

    看沒有傷到檀折,謹知的眼中劃過一絲失落,但還是收了手上的劍,恨恨地看了檀折一眼,又意味深長地掃了柳雲葭一眼,什麼話都沒有說,便轉身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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