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多麼遙遠有溫柔的稱呼?柳雲葭從未去過江南,無論是前生還是今世。

    柳雲葭以爲那麼遙遠的地方會走很久很久才能到,齊慕殊也說,少說得走十天,然後還得乘船過江,柳雲葭就想,那得好久呀。

    可是當人的身心輕鬆起來,每天又過得很充實快樂的時候,時間就會過得很快,無憂無慮的日子總是會讓人忘記時間的流逝。

    雖然說這一路上齊慕殊不斷地收到密信,看來京城裏應該是不太平,但是柳雲葭不想管,齊慕殊跟她說無事,她便信了,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就當它無事好咯。

    反正現在不比從前,什麼事情都要她操心,現在就算是天塌下來也有齊慕殊這個個高的在前面頂着呢。

    於是這一路風土人情,遊山玩水,不知不覺竟然就走到了長江邊上。

    望着面前平靜浩瀚的江面,柳雲葭張開雙臂迎接着略微還有些涼的江風,齊慕殊站在她的身旁,被風扶起的長髮剛好撩動了他的面頰,癢癢的。

    “這麼開心?”齊慕殊溫聲地問。

    “嗯吶!”柳雲葭清脆的答道,然後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石頭用力扔出去,“我還從來都沒見過這麼浩瀚的水域呢,江原來可以這麼大呀!”

    也不知道這麼扔石頭有什麼好玩的,但柳雲葭蹦蹦跳跳地撿石頭的樣子着實可愛,看着她開心的像個孩子一樣,齊慕殊便也從地上撿起了一塊石頭扔出去。

    那石頭擦着水面劃出去,直擊起了小十個水花才沉下去,正拿着石頭在手中的柳雲葭頓時驚喜道,“齊慕殊你竟然還會打水漂?”

    “這不是有手就行?”齊慕殊挑眉一笑,又扔出去一塊石頭,這一次柳雲葭數了一下,足足有十二個!

    柳雲葭頓時來了興趣,“這怎麼弄得,你也教教我唄?”

    柳雲葭晃動着手中的石頭真心的求教,齊慕殊看了一眼柳雲葭手上那塊圓潤的甚至還泛着一絲光澤的鵝卵石搖了搖頭,在地上瞥了兩下然後撿起一塊遞到柳雲葭的手上。

    “你這塊石頭不行的,得用這種稍微平一點的石頭,然後貼着江面把它扔出去,儘量扔遠一點就能多打出幾個水花來,你試試。”

    “嗯!”柳雲葭笑眯眯地接過那塊石頭,深吸了一口氣然後按照齊慕殊說的扔了出去,但是毫無效果,就跟柳雲葭一開始扔的一樣,見水沉。

    “唔……”柳雲葭有些挫敗的咬了咬嘴脣,“我不行啊!”

    看着柳雲葭皺着小臉的樣子,齊慕殊寵溺地揉了揉她的小腦袋,“來,我來教你。”

    說着,齊慕殊便拉着柳雲葭的手手把手的教他打起水漂來。

    而正在這兩個人玩得不亦樂乎的時候,此時的江岸上,幾個人站成一排看着別人的甜蜜,紀朝之看着那兩個人玩得不亦樂乎,假裝深沉的摸了摸自己並不存在的鬍子。

    “真幼稚,是不是愛情會讓人的頭腦變得簡單啊?我怎麼覺得王爺好像沒有以前沉穩了?”

    “這不是什麼好事。”

    其實紀朝之是開玩笑的,但一旁的謹知卻是認真的,她的目光看上去一如既往地寒涼,似乎對齊慕殊如此玩物喪志的表現非常的不滿。

    她這認真起來,反而把紀朝之給搞得有點不會了,於是又開始給自己找補起來,“那個什麼,其實這一路上本來就沒什麼事情嘛,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山清水秀的也沒什麼。”

    “沒什麼事情?”謹知輕輕地瞥了一眼身旁的紀朝之,“有沒有事情你心裏不清楚嗎?近來弈寧城都亂成什麼樣子了?每天都有加急的密報送到王爺的手上,這叫沒什麼事情?”

    “王爺身上本來就有傷,不好好地修養非陪她去什麼偏僻危險的迷霧林,如今弈寧城正亂,正是我們的好機會,王爺每日看了密報也不管,只顧着陪她喫喫玩玩。雖然她創辦了一葉樓是有幾分本事,但自從王爺與她在一起,野心都沒了,我怕再過些日子王爺都忘了這些年來的忍辱負重是爲了什麼了!”

    謹知的語氣很衝,說得話也很重,紀朝之本來還想找補一下,但是這會子也是有些來氣了,“王爺他心中自有分寸,他要做什麼,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他心裏都有數。”

    “我看不見得!”謹知輕飄飄地又瞥了一眼那邊因爲打起了一個水漂就高興地直蹦躂的柳雲葭,心中很是有氣。

    其實這一路上,謹知每天都很有氣,因爲她見到了一個她從未見到過的王爺,在她的認知之中,王爺要不就是在人前孟浪暴戾的樣子,要不就是在人後陰鬱深沉的樣子,直到最近一段時間,她才發現,王爺可以笑得那麼溫柔,那一雙足以蠱惑人心的桃花眼發自內心的笑起來那般的光華萬千。

    那個樣子的王爺,簡直就不像是這人間能有的人兒。

    只可惜,那個樣子的王爺只會出現在柳雲葭一個人的面前,當他面對他們的時候又會變回自己往常的樣子。

    那個樣子的王爺那樣的迷人眼,但卻從不會出現在她面前,心酸的感覺,那樣的強烈,這一路她沒有一天是開心的,只是到今日才徹底的爆發出來。

    長江的對岸,蘇寂被顧惜闕給纏住了,已經逗留了兩天都沒有挪動地方了,按這樣下去他們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到那個勞什子的迷霧林。

    而今天弈寧城又傳來密報,因爲那個冥幽宗竟然趕在全城戒嚴的情況下出手傷人,又擄走了不少的青壯年,導致百姓現在人人自危,連大小夥子都不敢出門了,弈寧城亂成一鍋粥,百姓們開始質疑官府的能力,這樣混亂的時刻正是安插自己人手的好時候,可是王爺竟然無動於衷還在這裏陪着齊慕殊打水漂,謹知不能理解,非常的不能理解!

    謹知這樣帶有攻擊性的語氣讓紀朝之也很是不爽,於是懟道,“你在這裏發牢騷有什麼用?有本事你把剛剛說得話當着王爺的面再說一遍呀?”

    謹知頓時氣結,冷冷地瞥了一眼紀朝之然後甩手走了,她就是不敢當着王爺的面說,所以纔會這麼生氣的,紀朝之完全就是在往她傷口上撒鹽。

    等到謹知離開之後,紀朝之輕輕地哼了一聲,復又嘆了一口氣對身旁的檀折道,“這個謹知怎麼就不能跟你一樣呢?她怎麼就軸得非得一根筋走到底呢?王爺和王妃的感情有躲好她長了眼睛看不到嗎?幹嘛非得自討苦喫。”

    大概她的愛並不純粹,只是想要佔有吧。

    其實這段時間,檀折每每看到柳雲葭和齊慕殊琴瑟和鳴的樣子,不是覺得南國或者是嫉妒,而是覺得欣慰,在他心裏,只要小姐能夠幸福快樂,而他能有一直仰望着那輪皎潔的明月就夠了。

    但很顯然,謹知並不是這麼想的,她對閒王有着非常強烈地佔有欲,連他都能感覺出來。

    “或許,就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吧?等她發現無路可走,撞得頭破血流的時候,就會回頭了。”檀折平靜地說出自己的想法,但是卻被紀朝之給驚得不清,感嘆道,“夥計?你最近是不是找什麼大師去進修了?我怎覺得你說話越來越有深度了?”

    “有嗎?”檀折被誇了還有一點不好意思,不過經過刺殺齊慕殊被柳雲葭放逐的事情之後他是覺得自己越來越善於沉下心來思考了。

    雖然一向都跟紀朝之不是很對付,但是鑑於他誇了自己,檀折跟他說了一個消息,“其實,你們說得那些事情,我們小姐全都知道,並且比你們王爺知道還要早。”

    “啊?”紀朝之瞪大眼睛,一副很是不相信的樣子。

    檀折有些得意地笑了笑,“不要懷疑一葉樓的情報能力。”

    檀折遠遠地望向遠方玩得很開心的一對璧人,“他們心裏肯定是有數的。”

    當然有數,柳雲葭在終於學會打水漂的時候,輕輕地說了一句,“最近,謹知好像對我很是不滿,弈寧城的事情,你真的不打算動手做些什麼嗎?”

    這個話題來得很突兀,但是齊慕殊卻是一點都不驚訝,而是一邊抓着柳雲葭的手又扔出去一個石頭,一邊很是平靜地說,“不是不打算做些什麼,只是現在還沒到時候,趁虛而入也是需要等對方傷筋動骨的時候。”

    柳雲葭看着那濺起的水花,笑意更深,“或許我能幫你釜底抽薪。我跟皇上的生意做得還不錯,而皇上現在又因爲冥幽宗的事情而對一些江湖組織很是懷疑和不信任,我或許能夠把皇上本來就岌岌可危的民心再搖搖傘。”

    “哦?”齊慕殊溫柔的笑意之中浮起一絲邪氣,“一葉樓的消息不是從來都不會出錯嗎?”

    “那不是,看我心情?”柳雲葭明亮的眼中全都是狡黠和齊慕殊的眼中的邪氣完美的交匯。

    有些時候,兩個人之間的默契,是別人所理解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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